小冰早上醒来时，透过窗子发现外面下雨了，屋内的光线比平时昏暗，小冰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七点四十五，往日这个时候柯晏早就起床了，柯晏和她正好相反，年纪轻轻的，却从来不爱睡懒觉，然而今天……
小冰侧过身，温柔地看着身旁的柯晏，他还在睡着，眉头紧锁，呼吸声很重，喘息有点吃力，看起来好像很累，受伤后的柯晏，身体大不如从前，每逢阴雨天，都会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很容易劳累，小冰凑到柯晏面前，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静静地看着他，舍不得把他叫醒。
过了一会儿，小冰掀开被子，刚要起身却被某人勾住脖子，又被迫躺了下来。
“去哪啊？”柯晏闭着眼睛问。
“没有……我……那个……”小冰吚吚哑哑地想蒙混过去，发现没用，只好从实招来，“今天我去做饭吧，你多躺一会儿，好吗？”
“你说呢？你现在可以随便下地走动吗？”
小冰看到柯晏的眼神，就知道没戏，只好乖乖躺好，回道，“不可以。”
柯晏起身下床，小冰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天气有点闷，你是不是不舒服？”
柯晏正在背对着小冰穿衬衫，手忽然停下，“……没有。”
小冰知道柯晏一定会逞强，“你别担心，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会对你负责的，要是落下什么病根，等你老了，我和孩子一起照顾你。”
柯晏不禁失笑，笑容很温暖，又趴回床上亲了亲小冰的额头，“乖乖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和孩子做饭。”
雨下了整整一天，到夜里，小冰辗转反侧，好像深陷梦靥无法安睡，柯晏有所察觉，打开台灯，见小冰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柯晏侧过身轻轻摸着小冰的脸，轻唤道，“小冰，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小冰朦朦胧胧睁开眼。
“不舒服吗？”柯晏紧张地问，说着摸了摸小冰的额头。
过了会儿，小冰的眼神依旧迷茫，好像还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肚子……有点痛。”
听到这话，柯晏却瞬间清醒了，抬头看了眼挂钟，半夜两点半，“别怕别怕，没事的啊，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柯晏匆匆穿好衣服，来到床的另一边，准备帮小冰换衣服，可是掀开被子的一刹那，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小冰的白色睡裙和身下的白色床单，全被血染成了红色，还有血正在顺着小冰身下的床单一点点向外蔓延……
小冰自己去摸睡裙，却发现裙子是湿的，抬起手去看，手上已全是血，小冰低头去看自己……犹如躺在一个血泊里，小冰茫然无措地去看柯晏，小脸已吓得没了血色。
小冰已经被吓傻了，柯晏心疼得几乎窒息，却只能强装镇定，“不怕啊，我们马上去医院。”
来不及给小冰换衣服，柯晏拿了条毯子将小冰裹住抱起，几乎是跑着出了门，拦下出租车，一路分秒必争地朝医院赶。
外面还在下雨，气压很低，柯晏抱着小冰跑了一路，身上的衣服已被打湿，心脏狂跳不止，他抱着小冰坐在车后，艰难地喘息着。
小冰浑身乏力的躺在柯晏怀中，下身还在流血，血渐渐浸过毯子，染红了柯晏的衣服，人也越来越没精神。
柯晏紧紧地抱着小冰，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小冰，是我害了你，我当初不该心软的，明知道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对不起……”
小冰眼皮沉重，眼中溢满泪水，目光中已没了焦点，梦呓般吃力地说道，“我很听话……一直躺着养胎……没有随便下床……没有熬夜……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我很听话……很听话……”
“我知道，我知道。”柯晏心碎不已，三个月以来，小冰真的很听话，完完全全按照医生的话去做了，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柯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小冰被推进急救室时，已经因失血过多而休克，柯晏虚脱地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前，小冰不辞而别，柯晏把小冰找回来之后，又去问过大夫，“有没有可能……保住这个孩子？”
大夫觉得自己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没想到柯晏还会问这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大夫叹了口气，无奈道，“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当然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听懂没有，万分之一！”一旁的Ray似乎想骂醒柯晏，“何必白费力气呢！？”
柯晏的声音很低很低，听得让人心碎，“可让小冰打掉孩子，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Ray觉得很不可理喻，一个孩子没了，以后再要一个不就行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固执，非得要这个孩子！？”
医生对这个问题似乎也很费解，目光看向柯晏。
柯晏低下头，整个人被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所笼罩，过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她是个孤儿，出生没多久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让她抛弃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如果强迫她把孩子打掉，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柯晏的一席话让情绪激动的Ray安静了下来，也渐渐明白了柯晏此刻所承受的煎熬。
柯晏抬起头时，眼眶已有些湿润，“所以求求您，大夫，一定要尽全力保住这个孩子。”
Ray也很快赶到了医院，陪柯晏在抢救室外等候，柯晏目光空洞，喃喃自语道，“都是我害了她，她年纪小，容易冲动，我该拦着她的，如果早点动手术拿掉孩子，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都是我害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Ray搂着柯晏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你当时也尽力了，也是没有办法，不怪你。”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间格外漫长，柯晏胸闷的厉害，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虚弱地倚着靠背，Ray忧心忡忡地看着柯晏，不知该如何消解他心头的悲伤。
小冰腹中的胎儿已经成型，医生取出胎儿后，按照流程拿给家属过目，医生走到柯晏面前，打开手上那块白色的布，一个血淋淋的小生命，就那样赤丨裸裸地展现在了柯晏面前……
大概只有十厘米长，像一只红色的小梨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医生的手上……
Ray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医生正站在柯晏面前说着什么，柯晏的脸色有点不对劲，Ray走近，好奇地往白布里看了一眼，立刻惊叫道，“拜托！快拿走！不要再给他看了！”
医生也十分为难，“先生，请问谁是孩子的父亲，需要在纸上签一下字。”
柯晏拿起笔，还没签完名字，忽然咳嗽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胃里阵阵作呕。
“我签我签！”Ray夺过笔，草草地签好了柯晏的英文名字。
柯晏咳得越来越厉害，Ray把笔塞回大夫手里，急忙去搀扶柯晏，不成想，柯晏咳着咳着却咳出了一大口血，Ray慌忙抱住柯晏，以防止他摔倒，扭头冲刚刚转身离开的大夫大喊道，“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