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哥,你的八个鸡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把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鸡蛋选出了八个递给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大点的小屁孩小心的接过鸡蛋,然后放在自己的衣服包包里面。
“刚子,你的七个,拿好。”另外一个也是十来岁的小屁孩走上前来也小心的接过鸡蛋。
“英子,七个,装还。红红,六个,猴子你五个,你上两次喂鸡没有去,扣两个。小芳你三个。剩下10个都是我自己的了”分鸡蛋的小屁孩迅速的分配好鸡蛋,然后把自己的鸡蛋左边裤兜装两个右边装两个,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下午咱们抓蝗虫,回家了,走吧。”分鸡蛋的小屁孩和大家说好了下午的事情就和一群小屁孩分头走开了。
六七个小屁孩捂着衣服包包慢慢的向自己家走去,最小的姑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两条朝天小辫子揪揪,土布衣服光脚丫,一张小花脸却掩盖不住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小姑娘飞快的捂着包包跑回去了,和其他小屁孩慢慢的走回去有着点点的不同。
三个鸡蛋啊,小姑娘十分的兴奋,心里咚咚的跳个不停,这是小姑娘第一次得到鸡蛋,把鸡蛋拿回家给妈妈看,这是小姑娘心里唯一的想法,以后自己也可以吃鸡蛋了········
小姑娘是张春风家西面的,有点远,家里五口人,父母、爷爷和姐姐,小姑娘是老二,分母一心想生个男孩子,结果天不如人意,计划生育的把家里的鸡抓了,米搬走了,锅也砸了,还是没有阻挡小姑娘的到来,这几年小姑娘和姐姐吃着百家饭一般,总算长大了。
每天张春风上学放学都要从小姑娘家走过,姐姐比张春风大一个年级,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煮饭、割草什么的也自然是家庭作业一般了,每天的红薯稀饭、玉米稀饭还是没有脱离平均线。
张春风家这几年也是红薯稀饭、玉米稀饭,但是鸡蛋是不缺的了,有了鸡蛋自然可以偶尔吃吃肉了,一月两月的还是可以赶一两次集的,买上半斤肉过过瘾。
看着赤脚喝稀饭的小姑娘张春风是以为自己可以平常心,大家都差不多嘛,又不是她家一个,但是每天看见每天看见张春风就受不了了,漂亮小姑娘赤脚喝稀饭终于在一个月后开始改变了,漂亮的小妹妹总是有优势的,哪怕再小,起码能引起关注,只是张春风不知道而已。
张春风、刚子带着小民哥的同学,就是小姑娘的姐姐一起看了看自己的产业——五六十只鸡,全是母鸡,半大小鸡十来只看不出公母的养鸡场,把小同学羡慕的直吞口水。
张春风就这样把小姑娘从一个村姑变成了产业工人,每天放学小姑娘就把一小竹篮子青草割好了,下午放学张春风就让刚子、或者小民把草打包带走,走到没人的地方把鸡不吃的草刚子和小民就挑了出来丢掉,张春风就看着两个小屁孩弄,十足的老板派头.
刚开始几个小屁孩都不同意再加入一个人,觉得自己几个人完全可以侍弄好,但是架不住张春发一口一个竹林是我家的,鸡苗是我家买的,围墙是我爸爸弄的········我妈一个人就可以喂完所有的鸡·····,小屁孩只好任命了,好在小姑娘只有四岁,和小猴子差不多,分鸡蛋的时候要少分,也就勉勉强强同意了。
今天是小姑娘割草的第三天,分到三个鸡蛋小姑娘兴奋的不得了,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的叫了,没跑多远小姑娘就跑不动了,实在是饿的,捂着鸡蛋小姑娘坚持往家里走着,摸着包包里的鸡蛋,咕咕叫的肚子让小姑娘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实在是兴奋的,饿的,跑的,期盼的········
分鸡蛋的小屁孩就是张春风,小家伙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张春发、杨芳的控制了,隔天七八个,十来个鸡蛋让挣工分的两口子实在是说不出来什么,现在刚刚上一年级的他已然是资本家的趋势了,一群小屁孩每天被他指挥的滴溜溜的转,隔三差五的就分鸡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也不远了。
养鸡场已经初见规模了,是的初见规模,你没有看错,现在张春风家后院本来是一片毛竹林,竹林后面是刚子家、红红家,瘊子家在左边,基本上已经半包围了,在张春风的努力下,父母把竹林和侧面一小块菜地又用毛竹围了一圈,防盗的问题就解决了,现在看见的就是一片飞禽走兽的模样。
经过几年的发展终于一飞冲天了,是的一飞冲天,惊动党中央了,去年,村长,书记轮流到家里做工作,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拖社会主义的后退,要批斗的········
张春发和杨芳是又惊又怕,一切按剧本来,死咬着自己家只有五只鸡,剩下的是隔壁刚子家的,小红红家的········每家都是五只,自己是把自己家的竹林借给大家免费用的。
村长、书记不信,又跑到每家去做工作,得到的结果都一样。这可把一二把手吓的不轻,这和举报人说的情况可不一样,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要坐牢的,自己也要受牵连·························
自己鸡没吃一只,搞的还担惊受怕实在是无语,想想那三四十只鸡,那不是每天都有好多鸡蛋,自己可是一只公鸡都没有看见的啊,老张家这么多鸡蛋这么吃的完啊,啧啧········书记一边走一边啧啧的思考···········每天有二十个鸡蛋吧,一家三口吃的完吗?应该能吧,十个鸡蛋一顿炒还不够···········
书记、村长各自思考各自的问题,走到村委会还是没有结果,现在的路线方针有点摇摆,大会小会这哥俩个还是开了不少,实在是不敢轻易做出决定,最后只好如是上报上级领导。
自己的辖区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在这样的敏感时期实在也是没有魄力自己独断,报告打上去后,一个礼拜后,终于结果出来了·········“知道了。“
“知道了。”···········谁知道了?书记不知道,村长也不知道。难道是乡长知道了?书记知道了?
这话是邮递员同志通知村书记的。剩下的邮递员打死都没说。
你丫是一个地下工作者吗?看你笑的那么贱,真******想给你丫的泼辣椒水、上老虎凳········村书记不由恨恨的想到。
结果就是这样不了了之。除了张春发家和刚子他们几家失眠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实在是舍不得这些鸡蛋啊,有了这些鸡蛋,盐就有了,衣服就有了,红薯就有了,活下去、活的像个人就是刚子他们几户人家的全部想法了。
在这1982年秋天里,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季节里,这几十只鸡的问题困扰了村长、书记都快一年了,这应该是严重的政治事件吧?望着一片片金色的稻子,村里的事情一大片,忙完了这一茬再去想这么多鸡这么多蛋他们家怎么吃的完的问题吧,今天他们肯定吃鸡蛋了的···········
这里山多,路烂,改革的春风翻越了崇山峻岭,跨过了滔滔大江,终于融化了阻挡在它面前的淤泥臭水,过几天村长、书记就再也不用为几十鸡发愁了,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有吃不完的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