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实在感觉情况不太妙，纵身跳下池，把古兮带了出来，她早已休克过去。
古兮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半是清醒，半是眩晕，只见白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望着已经昏暗的天色，浑身冰冷到了极点，以为置身南北极。
流淌出来的眼泪，覆盖了脸颊，滴落在地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普通的水滴。
……
颤抖的手，拿起电话，古兮忍耐着眼泪，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过颤抖。
“喂，弓弦……”
古兮打电话给风间弓弦的时候，他正在复习，眼看也要期末考了，但是风间弓弦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头上的资料，他听到古兮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兮？你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不开心。”古兮别扭地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珠。
风间弓弦在电话的另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古家出事了之后，他听说了，古兮住进了白飒的家中，但是他知道，白飒存心是要折磨报复古兮，因为当年的姜雪珊因救古兮而死。
谁也无法撼动姜雪珊在白飒心中的地位，风间弓弦原本以为古兮的出现会改变什么，没想到，在白飒面前，姜雪珊一直都比古兮要重要得多。
好在古兮没有跟白飒告白，好在古兮没有把她对他的喜欢暴露在阳光之下，一定会在太阳底下蒸发，殆尽。
古兮啊古兮，你真的好傻。
陶蔷蔷说过古兮的，她完全可以住在她家，可是古兮却毅然住在了白飒的家，哪怕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仆，待在白飒身边。
古兮，你过得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待在白飒身边？
那个白飒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不就是因为他有特质，让古兮那个傻丫头喜欢了他这么些年。
为此一向温婉的陶蔷蔷差点没和古兮吵了起来。
古兮只是默默地接受了陶蔷蔷的教训，却没有作出任何举动。
陶蔷蔷能怎么做，唯有关心古兮，她最不想看到古兮不开心。
风间弓弦看着这姐妹俩，也是很纠结。
古兮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估计只有陶蔷蔷这么一个死党和他了。
“弓弦，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其实……你真正打算要怎么做？”
“我想改变白飒的看法，我想说，我没有害死姜雪珊，只是因为她救了我之后，没有办法救自己。”
但白飒现在明显是不信任古兮，认定了她是害死姜雪珊的罪人。
对，白飒心里已经默认她是个罪人了。
“小兮，小飒现在心里一定也是很乱的，要不你试着先不要待在白飒那里了，来我和蔷蔷这边。”
“不行，你别看现在的白飒那么冰冷，其实最需要人陪在身边的人，是他，他其实是很脆弱的。”
乒乓——
在古兮帮着风间弓弦说好话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玻璃杯砸碎的声音。
“弓弦，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她忍不住在风间弓弦挂上电话之前挂断电话。
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还是头重脚轻，原本沈安荣约她去吃宵夜的呢，她都推掉了。
放了沈安荣很多次飞机，很对不起她呀。
古兮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起身到外头。
空气中弥漫着酒味。
古兮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闻到那股味道，几乎是想吐的。
果不其然，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放着几瓶酒，还有两只高脚杯，地上摔碎的玻璃，估计是白飒不小心碰到地上摔碎的。
白飒垂着脑袋，还在拿着瓶子往空杯子里倒酒，一旁的佣人们拦都拦不住。
古兮一个箭步上前，夺下白飒的酒瓶，交给一旁的佣人。
“赶紧把它拿走。”
在她正要收拾桌上其他的酒瓶的时候，双手就被白飒抓住。
白飒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还好，还没喝高，古兮还没安心，就被他摁到了沙发上。
“为什么不让我喝？”
“你疯了吗？明天还要上学的！”
古兮觉得他真的很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甚至是愤怒、懊悔……各种负面的情绪和心情都涌上来了，但是就算心情再糟糕，都不能以糟蹋自己这样的方式来宣泄，你知道吗？”
她不喜欢看到这么一个白飒。
哪怕他再冰冷，再漠然，也不要是这么一个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白飒。
她最讨厌看到他喝酒宣泄。
正如过去最讨厌看到古崇应酬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
她想古崇了，古崇去世才没多久，整个古家已经没了，她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出现在白飒的家。
现在又看到白飒这样。
“现在的你，只是我家的一个佣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白飒冲她吼道。
“你别忘了，我的角色可不止这么一个，我和你是读同一所高中的学生，我是你的学妹，我是你部门的部员，作为一个同学，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古兮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人把白飒的酒瓶和杯子撤走。
白飒注意到的时候，茶几上已经空了。
“把酒拿回来给我！”他对佣人们说道。
“不要给他！你们都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好。”古兮却这么说。
佣人们出奇地听古兮的话，毕竟她是真的为白飒好，出发点是好的。
不过，让古兮一个人来处理，她真的可以吗？
看白飒的眼神，好像要把古兮吞噬。
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佣人们内心忐忑不安，但在古兮的一再坚持下，还是离开了。
客厅就剩下白飒和古兮。
刚才白飒掐着古兮的一双手腕，都掐青了。
古兮一声痛都没喊，就由着他这样。
“我知道我很没有发言权，但是你的家人、朋友，肯定很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对不对？”
白飒听了，脑海中浮现了白薇雅的面容，如果被白薇雅看到他现在这样，搞不好也会像古兮这样对他说这番话。
古兮，真的和不少女生很像。
特别是给他影响程度很大的女生。
但是，现在的他，觉得之前对古兮产生悸动的自己，真的很愚蠢，他怎么会对她产生情感。
她不配！
白飒钳制住古兮的肩膀，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古兮，你少给我装情感大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没有！你别听信谗言！”古兮怀疑是董玥等人在白飒面前说她的坏话了。
董玥的话，也能听的？
如果沈安荣在场，肯定会说这样的话了。
“我跟在你手下工作了那么些时间，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人品吗？”
她可是纪检部的人，每周有那么多天要和白飒见面打交道的，他敢说他不知道她的为人？
白飒不语。
古兮挣扎了一下，想让白飒松开自己，但是用力过猛，从白飒手中挣脱了之后，就朝着地上那堆玻璃碴倒了下去。
白飒没有想到古兮会掉到那堆玻璃碴中，在看到古兮倒在血泊之中的一瞬，瞬间酒醒了大半。
“古兮——”
他反射性地把她抱起来，通知司机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送他们去医院。
古兮立刻被人送进病房处理伤口。
白飒的脸色很难看，他以为，对古兮的折磨，用这样一种极端而又偏激的方式，就能缓解姜雪珊的死亡留给他的痛，没想到，当他看到古兮掉进玻璃碴中的时候，看到她身上的血的时候，他的心，仿佛也被玻璃碎片刺了个遍。
“先生？先生？”
一旁有护士在跟他说话。
白飒望着对方，护士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先生，你过来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口吧？”
白飒是一愣，低头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也扎到玻璃碎片了。
那种刺刺的痛，传导了上来，他这才感觉到。
古兮身上扎到了那么多玻璃碎片，她会不会更痛？
在护士帮他包扎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古兮。
他今天还把她推进池子里了，这么冷的天。
他的心，都扭曲冰冷到了什么程度啊？
竟然会这样对她。
白飒开始懊悔。
他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样对古兮，真的好吗？
古兮真的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
姜雪珊的事情，能全部怪在古兮头上吗？
可是，他整垮了古氏，害的古崇跳楼，古琴跟随刘淑莹离开，已经一步错，步步错了。
他真的没想到意外会有那么多。
这些，让古兮知道了，她会作出什么反应？
白飒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古兮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不是全白，而是很温馨的薄荷绿，墙纸上还有碎花。
古兮安静地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无生气地垂着，脸色苍白的她，惹人心疼。
这样的她，脆弱得像个水晶，更是在敲打着他的心，仿佛在对他说，她弄成这样都是他所赐的，他满意了吗？
他满意了吗？
让他一次一次地在忏悔，一次一次地心声愧疚。
他忍不住轻轻掀了掀她的被子，病号服之下，一定是缠上了绷带。
此外，古兮还发烧了，病弱的她，不安地皱着眉头，在呓语：
“我……不是……故意……”
她就连在迷糊之中，都是对他的歉意。
说到底，她也认为是她的错吗？
白飒站在古兮床前，望着这个令他的心异常混乱且矛盾的女生，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
“我……只是想保护你……”
有泪水，从古兮的眼眸中流落。
我只是想保护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兮，你说什么？”
他忍不住蹲下身，把耳朵凑到她嘴边，但是这个时候，古兮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了。
他的拳头松开，指尖轻拂过她的脸颊，擦去她的一滴眼泪。
“你究竟要说什么？”
在她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他猜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