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和刘婆婆说的一样,这场雨来得轰轰烈烈,并且经久不息,整个村子都早早的灭了灯,村子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嘈杂的雷声和雨声响彻村庄和山林,还有偶尔的闪电会照亮夜空。
例外的还有山边的茅草屋,杜泽和李新正开着门,费力地在屋子中央点燃一堆火,屋子渐渐亮了起来,在暴风雨里透出温暖的光。
三十个人聚集在不大的茅草屋里,显得拥挤不堪每个人都很是狼狈的样子,杜泽和李新坐在士兵中间,招呼着火堆,默默不语。
“杜泽,要不然我们进山去找吧?雨停了之后痕迹绝对都会消失,而且一夜过后,谁知道那女人会跑到哪里,今夜之后,再想找到她就更难了。”李新有些谨慎地开口。
“不行,这时候进山太危险了!不能让弟兄们为一个女人冒风险!”杜泽否定地毫不犹豫。
“可是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又怎样,只会因为自己的争斗冲我们发号施令,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辛苦!”
“嘘,别说了。”
杜泽忿忿地别过头,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杜泽率先出声:“谁!”
“是我啦!”夏七落披着蓑衣走进门,笑嫣嫣的应答。
二人松了口气,但也提了几分提防,“你来干什么?”
“这么大雨,我还看看你们啊,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夏七落毫不在意二人些许的敌意,笑着晃了晃双手,上面挂了四坛酒。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种天气,能喝上两口烧酒,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你从哪里弄来的?”李新二人虽然兴奋,但仍然很谨慎的问道。
夏七落嘻嘻一笑,把酒放到火堆旁边,自己也盘腿坐下,小声说:“我从王屠户家偷来的。”
看着二人惊诧的眼神,她继续笑:“嘛,我又把银子放到他家里哦,那可是我最后的银子了。”说罢她还很是可惜的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来给我们送酒?”杜泽依旧放不下戒心。
“看你们可怜咯!怎么,你不会在怀疑我是来害你们的吧?开玩笑,害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夏七落没心没肺地说道,内心却是在说,毕竟是我把你们弄到这一地步的,我也蛮内疚的,真的是想来慰问慰问你们的说。
二人抽了抽嘴角:她还真敢说,可怜他们,虽说作为禁军,他们也是心高气傲的,可现在,被大雨困住不说,任务可能也失败了,还因为一个小女娃提的酒喜形于色,也着实有够可怜的。
杜泽率先拿起一坛酒,猛地灌了一口,转手递给李新,李新也喝下一口,递给身后的士兵,一坛酒就这样传了下去。
夏七落看着,突然很羡慕他们那样豪气饮酒的模样,男儿当真理应如此,威风猎猎,志薄云天,不问情长痴缠事,只把酒中论英豪。
这样想着她褪去蓑衣,也解开一坛酒,双手捧着,学着他们的样子猛喝一大口,本想不拘小节地帅气一把,却不想那酒如此之辣,直呛到喉咙深处,将酒递与另一边地士兵后,她一手扶着地面,一手捂着胸腔,好一番咳嗽。
周围的人看她这副模样不由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冲破了头顶的茅草,突兀地出现在哗啦啦的大雨中,他们甚至听不到外面的雷声。
夏七落颇是尴尬地笑骂道:“笑什么笑,人家第一次喝酒啦!”自己却也不自觉融入其中。
一间茅草屋,一个火堆,四坛酒,三十个士兵,两个队长,一个女孩,在暴风雨里其乐融融,喝酒,嬉闹,既矛盾,又和谐,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
“喂,我说,你们抓到那个女人的话,会把她怎么样啊?”夏七落趁着酒意问道。
“我们怎么会知道,要抓她的可不是我们啊!”杜泽长叹一声,带了一点同情。
“那,你们要是抓不到那个女人地话会怎样啊?”夏七落继续问。
“不会怎样,顶多被骂一顿,办事不力罢了,呵呵,那些人还能干什么?”杜泽对此不屑一顾。
“咦?”夏七落表现出不理解的样子,“那为什么还要去抓呢?反正又不会死。”
“不会死就可以不做了?你这思想不错,只不过啊,小丫头,这世界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新也微笑地回答,似乎很老成的样子。
“是啊,我不懂,所以,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的啊,我才不要一直在婆婆家呢!我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
杜泽哈哈一笑,似乎很有兴趣地问:“那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夏七落闻言,心有所感,怅怅然地说:“我不知道啊,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没有一点点头绪。”
“我看你啊,可以找个人家嫁了,嫁到京师去,那可是个好地方!”杜泽接口道。
“嫁人?我才没有想过呢!我要挣很多钱然后去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哈哈,就你一个小女子?还浪迹天涯,别逗我笑啦!”他们显然并不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夏七落也不在意,她本就没有指望他们能理解,但是她的豪情壮志才不会改变,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没有什么机会去游玩,现在身处没有门票,没有诈骗,没有PM2.5的好时代,不出门去游玩怎么会对得住自己往这里跑一趟。
而就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时候,在山林深处的一个极其隐秘,而又窄小的洞穴里,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曲着双膝蹲在里面。
她的头朝着墙面,双手捂着耳朵,紧闭双眼,用力的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全身都不停地发抖,嘴里也在不停地嘟囔着:“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外面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换来她的一阵发抖,还有低声压抑着,但又忍不住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