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老镇长躺在大榕树下的摇椅上,右手来回摇着一把蒲扇,一件大大的白汗衫挂在他干瘦的躯干上,藏青色长裤。他的光头特别亮,对着蒙小檀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镇长爷爷好。”蒙小檀感觉到他对自己传达出的善意,坐在了他对面的石凳上。
“哟,小姑娘嘴还挺甜。”他转过头看着蒙小檀,猝不及防的问道,“你叫什么?”
蒙小檀并没有紧张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只是好奇老人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桑妮,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连桑其都无法辨认出。
老人见蒙小檀但笑不语,脸上也没有紧张,便继续躺了回去。“陆虎的父母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半晌,老人继续摇着蒲扇说道。
“当年,他们遇到了我,多年后,他们救了我一命。”老人的思绪像是回到了从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知道吗?”她淡定的问着,心里却很是诧异,桑其的爷爷来自另一个世界,陆虎的父母也来自另一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人跟自己一样?
“那孩子……”老人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虽然他跟陆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他还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但,他父母的事,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的?”看出他的为难,蒙小檀从石凳上站起,退几步,跳到一旁的榕树上,与它相邻便是几棵枣树。
老人见她轻松的跃上不低的大树,眼中精光一闪,他眯着眼笑嘻嘻说道,“桑妮失踪好几年,我们一直在找,虽然没有消息,但肯定不会像你这样突然出现,还是在那个地方。桑妮在镇上没呆多久,可那孩子我是了解的,你们眼中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不是她。”
“可你没有告诉桑其。”蒙小檀坐在榕树的树干上,伸手够枣树上青白的甜枣。“吃你几颗枣,不生气吧?”
老人看着蒙小檀的俏皮样,忍不住笑,“我想,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理由。你会留下来吗?”
蒙小檀吃枣的动作霎时一顿,昨晚,桑其已经告诉她关于回去的路,一边是想要回家的急迫心情,不知道等自己回家的母亲没有等到自己,该是如何着急;一边又想起那个无所依的少年,他皱着眉头,紧抓住自己衣角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自己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
口中的甜枣,很甜,甚至甜得有些讽刺……
要是没有桑其,她也不可能在危险的时刻,那么容易离开黑湖;要是没有桑其,她也不可能碰巧得知回去的路。她又往嘴里扔了个枣,望着天空,洁白的云朵一大一小的依偎在一起,就像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母亲一样。
忽然,蒙小檀会心一笑。
“那我常来偷枣吃,您可不能骂我!”
老人摸着白花花的长胡须,就像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一样从容,没有笑,反倒是有些严肃的说,“我不骂你,反正这不是我的枣树。”
……
“桑其,你相信舅舅吗?”
蒙小檀打算跟他商量桑锡的事,尽管她知道他还是有些伤感,可说开了也是迟早的事。那晚,桑锡应该是为了让桑其永远离开,才拼了命回去告诉他这些事,而他并不一定真的就会死,只要他没有说出基洛克家族想要知道的秘密。
“既然舅舅说这个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你认为他还会告诉基洛克家族的人吗?”
“不会。”桑其摇头。
“那你认为,基洛克那帮家伙为了得知那个秘密,这么多年对你们还是穷追不舍,会舍得让他——死吗?”
桑其似乎一直没有想到这点,如今听她说起,顿时明白了。只要他们想出办法,救出舅舅就好,他肯定会没事的。现在,姐姐也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
“桑其,我们想的一样。”蒙小檀坐到沙发的一侧,“你不要着急,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只要你努力了,结果顺其自然就好。”
“知道了,姐。”
“但是,你想,他们以前就来过这里,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他们的人。因此,我们不能在曾经住的地方呆着,会很容易被发现。”
“那我们去哪儿?”相对于其他地方,三木镇对于桑其来说,这里是他曾经呆过几年的地方,这里有他的舅舅,姐姐,朋友……这里能够给他安全感。虽,需要继续躲藏到其他地方去,可只要姐姐在,他再也不会即使躺在床上也会在半夜里惊醒、躲进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你别急——”
“姐,我不急。”桑其抢着说,“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蒙小檀的话被桑其那句‘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堵在了嗓子眼儿,她的心有些触动。望着他,眼角含笑,过了好几秒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在三木镇呆着,哪儿也不去。不过,我们住在这里不合适,得换个住处,你看镇长爷爷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