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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米开朗琪罗传(19)

此外,他又写道:“告诉我你是否还认识另外的思想高贵却经济拮据的人,尤其是家中有待嫁的女儿的。为了拯救我的灵魂,我很高兴能为他们做点什么。”1550年12月20日,写给列奥纳多的书信。

另外,他得知一个册热塔尼的人,他有一个女儿想进修道院。(1549年3月29日)——米开朗琪罗的侄女册卡在他面前为一个穷女孩求情,于是他非常乐意地给她寄去她向他要的一笔钱。(1556年5月31日,写给列奥纳多的书信)

“娶一个年轻贫穷的女孩,这也是施恩的一种方式。”他在某个地方说过。

结语

死亡

...Et l’osteria E morte...《诗集》,卷八一。

死亡,他如此渴望却来得如此缓慢的死亡“因为,对于不幸的人,死亡总是慵懒散漫……”《诗集》,卷七三,第30首。,——

终于到来了。

尽管他那修士般的严峻生活使他拥有强壮的体格,但他还是没有逃过病痛的折磨。他一直就没有完全从1544年和1546年那两次严重发热中恢复过来;结石、关节性痛风和各种疼痛最终将他摧毁。在他生命中最后岁月里写的一首调侃却悲伤的诗中,他描述了自己被各种疾病肆虐的悲惨的身体:

我孤独而悲惨地活着,就像包裹在树皮里的精髓……我的嗓音如同一个受困于臭皮囊的胡蜂……我的牙齿像乐器按键般松动……我的脸就像吓唬鸟的稻草人面具……。我的耳朵总是嗡嗡作响:一只耳中,有一只蜘蛛在织网;另一只耳中,蟋蟀在整夜歌唱……我身患重伤风,整夜呻吟,我无法入睡……这就是带给我荣誉的艺术导致的后果。可怜的被打倒的老人,如果死神不尽快来救我,我便要筋疲力尽……疲惫把我五马分尸,把我撕碎,把我敲裂,等待着我的栖息地便是死亡……这是意译的。《诗集》,卷八一。参看《附件》,卷二八。

“我亲爱的乔奇奥先生,”1555年6月,他写信给瓦萨里,“从我的字迹您可以得知我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1555年6月22日,写给瓦萨里的书信。1549年他已经给瓦萨里写道:“我不仅衰老,而且已经被列在死亡名单上。”

瓦萨里于1560年春来看望他,发现他身体极其衰弱。他几乎不出门,基本上不睡觉;一切都让人觉得他活不久了。因身体越来越弱,他也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而且极易落泪。

“我去看了我们伟大的米开朗琪罗,”瓦萨里写道,“他没料到我会去,显得极为激动,就像一个父亲重新找到自己丢失的儿子一样。他双手搂住我的脖子,亲了我千遍,高兴得落泪。”1560年4月8日,瓦萨里写给科斯莫·德·美第奇的书信。

然而,他没有因为孱弱的身体而失去清晰的思维和旺盛的精力。在瓦萨里提到的这次来访中,他长时间地和瓦萨里就各种艺术问题进行交谈,他就工程提了些建议,而且骑马陪瓦萨里去了圣彼得大教堂。当时他八十五岁。

1561年8月,他病痛发作。因为他光着脚,连续画了三小时,然后突然觉得疼痛,抽搐着摔倒了。他的仆人安东尼奥发现他时,他毫无知觉。卡瓦利尔瑞、邦迪尼、卡勒卡尼都赶来了。当他们到达时,米开朗琪罗已经苏醒过来。几天后,他又骑着马出门,并继续作皮亚门的图稿。当时他想起六十年前他和皮三世的继承人所签订的合约,合约中规定他要建造锡耶纳祭坛。

这个无可救药的老人不允许别人以任何借口来照料他。这对于他的朋友们是个长久的折磨,因为他们知道他独自一人,被新的病痛折磨,仆人粗心大意、不够细心。

他的继承人,列奥纳多,因为以前当他想来看看叔叔的健康状况而受到粗暴对待,也不再敢冒险了。1563年7月,他通过丹尼尔·德·伏尔泰询问是否可以来看望他;而且为了不使他多疑的叔叔产生疑虑,他附加说道他的生意进展得很不错,他很有钱,不再需要任何东西了。而这狡猾的老头回答说,既然他侄子这么富有,他对此很高兴,那他将把自己极少的财富分给穷人们。

一个月后,列奥纳多对他的答复很不满,又托人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健康及其仆人的不放心。这次,米开朗琪罗给他寄去一封怒气冲冲的信,让我们看到这位八十八岁高龄——去世前六个月——的老人那让人惊讶的生机和活力:

从你的信中我看得出,你更加相信一些心怀嫉妒的混蛋,他们不能从我这里偷到什么东西,或者把我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就给你编一大堆的谎话。这是一伙混蛋。而你竟这么愚蠢还相信他们说的关于我的事情,好像我还是个孩子。让他们滚开。这些人只会给自己制造麻烦,只会嫉妒,他们如乞丐般生活。你给我写信说担心别人的服侍让我痛苦;而我,我告诉你,关于服侍,别人不知多么衷心地服侍着我,无论怎么看,都好得不能再好了。至于你提到的,担心别人偷窃我的东西:我告诉你,在我家中的人,我与他们都和平共处,我相信他们。所以,关心你自己吧,不要管我的事情:我在必要时是懂得自我保护的,况且我不是个孩子。好自为之!1563年8月21日,写给列奥纳多的书信。

关心遗产的并不止列奥纳多一个。整个意大利都是米开朗琪罗的继承人,——尤其是托斯坎纳大公和教皇,他们一心想着不让与建造圣洛伦佐和圣彼得大教堂相关的画稿和设计图丢失。1563年6月,在瓦萨里的挑动下,科斯莫大公派他的大使,阿维拉尔多·塞瑞斯托瑞在教皇那秘密活动,为着米开朗琪罗日渐衰老之故,让人对其仆役和所有频繁访问他家的人进行严密监视。如果他突然离世,便可以立即列出他所有财产的清单:画稿、草图、散页、钱财,并注意在第一时间的混乱中,不让任何东西被拿走。为达到这个目的,一切措施都采取了。当然不用说,这些都不会让米开朗琪罗知道。据瓦萨里叙述。

这些预防措施不是没用的。那一时刻到来了。

米开朗琪罗写的最后一封信是在1563年12月28日。他几乎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自己写过一封信;他口授并签字;丹尼尔·德·伏尔泰负责信件的收发。

他一直在工作。1564年2月12日,他整整一天都站着创作《哀悼基督》。这是隆达尼尼宫里未完成的《哀悼基督》。(1564年6月11日,丹尼尔·德·伏尔泰写给列奥纳多的书信)14日,他又发烧。提贝瑞奥·卡勒卡尼得悉之后,立即赶来,却发现他并不在家。尽管下着雨,他还是步行到郊区散步去了。等他回来时,卡勒卡尼跟他说这样做不合适,他不应该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那您想怎样?”米开朗琪罗回答说,“我生病了,找不到任何可以休息的地方。”

他的话语的不确定,他的眼神,他的脸色都让卡勒卡尼非常担忧。“结局不会这么快就到来,”他立即写信给列奥纳多,“但我非常害怕它并不遥远了。”1564年2月14日,提贝瑞奥·卡勒卡尼写给列奥纳多的书信。

同一天,米开朗琪罗让人请来丹尼尔·德·伏尔泰,并让他和自己待在一起。丹尼尔叫来医生,菲德瑞佝·多纳提;2月15日,在米开朗琪罗的要求下,他写信给列奥纳多,让他来看米开朗琪罗,“但是要特别小心,因为道路不平坦”《诗集》,卷一五二。。

丹尼尔又补充了几句:

八点过一些,我离开他,他神志清醒,情绪平静,但苦于身体麻木。他感到很不舒服,因此下午三四点钟时,他试着骑马出门,就像往常一样,天气好时他都骑马出门。可寒冷的天气和他脆弱的头部和腿部都让他无法成行:他又折回来,靠近壁炉坐在躺椅里,相比卧床他更喜欢这样。

他身边还有忠心耿耿的卡瓦利尔瑞陪伴着。

直到他去世之日的大前天他才同意上床躺着。在朋友和仆人的围绕下,他口授他的遗嘱,神志相当清醒。他把“他的灵魂献给上帝,他的肉身献给大地”。他要求“至少死后回到”他亲爱的佛罗伦萨。——然后,他——

从震骇的暴风雨中转入甜美的静寂之中。《诗集》,卷一五二。

这是2月的一个星期五,下午五点左右。1564年2月18日,星期五,——他去世时,身边有托马索·德勒·卡瓦利尔瑞,丹尼尔·德·伏尔泰,迪奥米蒂·雷奥尼,两个医生菲德瑞佝·多纳提和吉拉尔多·菲德里斯米和仆人安东尼奥·德勒·弗朗匝兹。——列奥纳多在他死后三天才来到罗马。正是日落之时……“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亦是他回归和平的天国的第一天!……”《诗集》,卷一〇九,第41首。

他最终得以休息。他实现了所有期望的目标:他走出了时间的束缚。

幸福的灵魂,时间在其中不复流逝。《诗集》,卷五九。

这便是神圣的痛苦的生涯

Fuss’vo pur lui! C’a tal fortuna nato per l’aspro esilio suo con la virtule

Dare’ del mondo il piu felice stato!《诗集》,卷一〇九。

当这个悲情的故事结束时,我感到有一个顾虑困扰着我。我自问,当我想为那些受苦的人们提供痛苦着的同伴,以给予他们支持时,是否会把这些人的苦痛加载到那些人身上。如果是这样,那我是否更应该,像其他那么多人一样,只表露英雄们的英雄精神,而掩盖住他们身上那伤悲的无底洞?

——但我不!我要事实!我没有答应朋友们要用谎言来换取幸福——的确,幸福需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得。我应允朋友的是事实——也许这要以幸福为代价——是事实塑造了永恒的强而有力的灵魂。它的呼吸困难,但却纯洁:让我们软弱的心灵沉浸其中。

伟大的灵魂们犹如高高的顶峰。风吹打着它们,云包围着它们。但在那,人们的呼吸却更加自如,比在其他地方都更强有力。那儿的空气纯清得能够洗去心灵上的污浊;当乌云散去,我们便占据了整个人类的最高点。

就是这座巨山,崛起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的山峰,我们远远地便望见了它那受尽苦难的侧影在天空中消失无影。

我不期盼所有人类都能生活在山峰之巅。但希望至少在一年中的某一天,人们能登上山顶朝拜。在那,他们将重换肺部的呼吸,更新血管中的血液。在那,他们将更切近地感受到永恒。而后,当他们重返生命的平原时,便可以带着一颗饱经历练的心面对日常的战斗。

罗曼·罗兰

①1514年布拉曼特去世。拉斐尔被任命为建造圣彼得大教堂的财政总监。

②“我渴望创作圣洛伦佐教堂正门,它将成为照亮整个意大利建筑和雕塑的艺术之镜。教皇和主教(尤利乌斯·德·美第奇,即未来的克莱芒七世)应该立刻决定到底让不让我来做……多米尼克先生,请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让我知道教皇和主教的意图。这将让我感到无比满足。”(1517年7月,写给多米尼克·布奥能斯尼的书信)1518年2月19日,米开朗琪罗与利奥十世签订了合约,同意在“八年内完成正门的建造”。

①1539年。

②“我有一本羊皮纸小书,是她在大约十年前送给我的。”米开朗琪罗在给法图奇的信中(1551年3月7日)说道,“其中包含一百零三首十四行诗,不包括她从维泰尔伯寄来的、写在纸上的四十首诗:我已经把这些诗放到那本小书中……我还有很多她从奥尔维多和维泰尔伯寄来的信件。这些就是我所拥有的她。”

③《诗集》,卷八八。参看《附件》,卷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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