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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良人

【李劈柴:相爱没有那么容易,要想一直相爱就更加充满了挑战。若没有相濡以沫的勇气和对待爱情相互包容谦让的耐性,白头到老就只是句被世人说到毫无营养的陈词滥调。路不是一开始就那么顺畅,坎坷和挫折是人生和爱情都必须经历的阶段。只有冷静理性的面对了这些令人心碎的痛苦之后,人才会明白人生的真正意义和自己的心,才会明白自己想要和应该珍惜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生,难得真爱,如果有幸得到,好好珍惜。】

【正文开始】

骂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梁美兰和母亲瘫坐在地上,只是默默流泪,说不出心里的酸苦。

想想这么多年自己一家和父母对弟弟的包容和溺爱,再想想弟弟一直以来的表现,梁美兰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和心酸。

从小到大,一家人是多么地宠溺着他。到大了,该娶媳妇儿了,他想着得盖房子,便来求梁美兰。没办法,梁美兰只好把手里能剩的钱全都借了给他,连家里吃的粮食都卖了个干净,只给自己留了几个零用钱。

说是借,但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梁美兰怎会不知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他会有还钱的一天。

房子盖到最后,还差一屋顶的房梁没着落。于是,梁强又央求父亲和姐夫李旺章想办法儿。没办法,李旺章只好和老丈人推着架车子(板车),拉了两车本地盛产的优质煤,赶了近二百里路,越过河南边界,到了与梁城县交界的安徽宿县,换回了满满两大车木料。

就这样来回来跑了几趟,拉了几天几夜,才弄够了梁强想要的木料,才让他欢欢喜喜地结了婚。

现在,自己却落得这个下场,一想到这,梁美兰就觉得心寒。从来不图他懂得知恩图报,梁美兰只求他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别再祸害大家,就知足了,但眼下,恐怕这一点也难以如愿了。

这时的梁美兰家门口,早已聚满了围观的村民。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和批判着梁强的不孝举动。

“他咋恁(那么)孬种?还是个人不?连自己娘都打!”

“就是哩(语气词),看他那孬种味儿!跟个疯狗样儿,见人就咬,也不管好孬,叫(把)我都捶了一拳。”

“真不是个人,他娘叫(把)他养恁(那么)大,给他娶了媳妇儿,盖了屋子,他还想咋弄(样)?”

“这人一点良心都没有,真不知道他咋还能腆着脸为人子女,为人父母!”

······

几个亲近些的中年妇女上前扶起梁美兰和老妇人,纷纷开口安慰着:“好了,他都走了,都别哭了。他越是孬,咱越是不值当再为他生气,到时候再给气坏了身子。”

好一顿安慰,梁美兰才扶着母亲,李旺章抱着小梁富,回了屋子,呆坐在凳子上,相视无语,气氛格外沉闷。

这边,梁美兰家刚刚消停。那边,梁强在二姐家撒了一通气,心中仍然觉得憋屈,怒气难消。

一回到姜庄,连自家都没回,直接把车停到了大哥梁胜家门口。一下车,梁强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大门上,紧接着,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地叫骂起来:“不要脸皮的,给我死出来,看我不打毁(惨)你这个不要脸的。我让你孬,我看看你能孬成啥味儿。”

屋里的梁胜听到是弟弟在门外找事,老实的他只好和妻子一起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门外,梁强看到哥哥嫂嫂不敢出来,心里更以为他们是自觉理亏,不敢出来。于是,他脚下愈发的使劲儿,门板被踹得哐哐作响,几脚下来,门竟然被踹开了。

屋里的梁胜夫妇和两个儿子听到大门被踹开了,只好从屋里走到了院子里,正好遇上怒气冲冲的梁强。

“有你这样当哥的么?啊,不就是看俺生不了儿子么?桃花产罢到现在,咋没见过咱娘过来照顾照顾,你倒好,把咱娘送到李家庄去看着你儿子,还瞒我说咱娘去了咱舅家。生个儿子躲躲藏藏的,以为谁不知道可是?”右手握拳,食指伸出,指着梁胜的鼻子,梁胜咋咋呼呼地叫骂着,嘴里的吐沫星子有些直接喷到了梁胜脸上。

“可是看俺生个闺女不如你生个儿?你想生个闺女咋生不了?那是老天爷在罚你嘞,老天爷都容不下你的孬!”

梁强一直骂个不停,也容不上梁胜插话解释,他只好呆在原地,任由弟弟辱骂,没有还口,只是眼神里透着无奈和愤怒。

一家之中,夫妻之间,必须得有一个性格外向、不惧困难、敢于反抗的人,这样性格互补才能更好的适应这个人情淡薄的社会,才能在这个举步维艰的环境里更好的生存下去。

梁胜能一直忍到现在,可是在两个脸上写满惊恐的孩子面前,王小梅无法再忍下去,她必须得挺起胸膛,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为孩子们树立榜样,教会他们不主动寻衅滋事但也绝不畏惧强横霸道的为人处事。

“强子,咱可能(是否能)说话讲点理?你叫(把)俺门给踢毁(坏),又当着小孩儿的面这样骂梁子,骂咱娘,俺这一家子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不能看着俺一家子老实不说话就这样欺负人!”虽然一肚子的怒火,但王小梅仍然记着自己人民教师的身份,想要以理服人。

“讲理?跟你这一家子还有理可讲么?”说完,梁强便举手要打梁胜。

梁胜一看弟弟要动手打人,还是没还手,只是躲闪着。见自己的丈夫被欺负得如此狼狈,王小梅挺身横在丈夫和梁强之间,阻挡着,不让打斗继续。

此时的梁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脑子里只有踏平一切的念头,任何的反抗只会激起他更大的怒火。

二十八九岁,正是农家汉子有劲儿的时候,而横在梁强与梁胜之间还在坐月子的王小梅,对梁强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个威胁。只一抬腿,梁强便将王小梅踹倒在地上。

王小梅本来就体弱多病,再加上现在刚生完孩子,虚弱的身子还未恢复,哪里经得起壮汉的一脚,倒在了地上,立刻就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这时,刚满5岁,站在一旁梁诚见母亲被踢倒了,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哇哇的大哭起来。从小就乖小懂事的他见到自己的亲叔叔动手打自己的父母,心里被吓坏了,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

梁诚的大哥梁威已经十岁了,是个半大小伙儿了。一看情形,梁威机灵地一弯腰,死死地抱住了梁强的大腿,哭喊着:“俺叔,你别打了,别打了······”

梁强看了一眼侄子,没停下动作,提起腿,一甩,便把梁威甩出去了。梁威吃痛,也不敢再靠近,跟弟弟一样,大哭了起来。院子里,一时间不是伤心惊恐的哭声,就无助痛苦的哀嚎声,景象凄惨。

梁胜看到妻子被弟弟踢倒在地上,大儿子梁威也被弟弟甩了出去,小儿子梁诚又在哇哇大哭,便再也忍不住了。梁胜迎着弟弟的拳头便上,但教书多年的他哪儿是梁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时,附近的村民听到了孩子和女人哭喊的动静,纷纷走了进来。几个大汉一起上前,才拉开了梁强。好一番劝阻,梁强才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家。

这晚,梁胜一家连灶火都没生。梁胜只是坐在昏暗的里屋中,发着呆,不知在想着什么,不曾说话。王小梅坐在床边,一边流泪,一边用红花油揉着自己的腰和大腿。

两个孩子,到了晚上七八点,饿得有点不行了。一看气氛不对,父母脸色铁青,梁威不敢开口叫饿,便只好带着弟弟去厨屋里找吃的。

别看梁胜夫妇都是老师,可那时候的工资很低,必须精打细算才能勉强度日。一家人因为梁胜夫妻俩都是公职,只有两个孩子分得了几亩土地,平日里还得靠梁胜的父母救济。多半时候,在入夜已深的时候,忙活了一天的农人都已睡下了,梁胜的老父亲才趁着夜幕,偷偷地扛半袋面粉或是小麦,给梁胜送去,解决饥荒问题。

在厨屋里翻了半天,竟然还真被梁威兄弟俩找到了大半个硬邦邦的冷馒头。如获至宝,兄弟俩一人一半,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大口咀嚼,细细品味。

两人吃完,又喝了几口冰凉的井水,兄弟俩才爬上了那张大炕,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梁胜一家人在小心翼翼、惊恐不安中度过,生怕梁强再来找茬,或是跑去告状。如果有计生办的人来兴师问罪,自己一家难逃一劫。

也许是自知太过分了,这几天梁强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照顾妻女,连家门也很少出,也总算让梁胜一家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这几天,梁胜每天都在盼望着大姐的到来。对他来说,大姐就是自己的救星,能帮自己解开目前这个窘困的局面。

每一日对梁胜夫妇而言都是度日如年。每过一天,夫妻俩都在备受煎熬,压力和危机感郁积在他们日益紧绷神经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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