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围拢的人众难免仰望,天云处所立的任何一人,道行修为都难以揣摩,而且数量之巨,不愧是皇城的顶级势力。
众人脸上的敬畏之色不掩,但更多的是在发亮,如同久饿的豺狼看到肥壮的绵羊般,亮出绿油油的幽光,他们知道,黄道遗宫将不存阻碍,会开辟出一条无险的道路。
可是,随着这四股势力的到场后,他们便不再有何动静,稳立在空中,似乎在等待,也好像在准备,谁也看不出什么。
姜楚认知性的看了几眼便转移了目光,下方黑至虚无般的深渊仿佛可以噬人心魂,古城虽大,但相比整个黑渊来说,依旧显得渺渺小小。
黑渊之上的古城也朦朦胧胧,除了一些还未倒塌的高楼广厦,其他好似全被掩藏,竟比刚来时要模糊许多。
姜楚暗自心奇,对着身旁的地鼠问道,“如果天上的那些势力不来,你们有进入黄道天宫的法子吗?”
“不用什么法子,直接冲进去就行了,简简单单。”山猪抢先了回答。
姜楚皱起了疑眉,看向四周的人群道,“那他们在等什么?”
跟他们一方的还有数不胜数的人群,他们无一冒进,不敢涉入雷池。
“那是因为他们胆子小,非常的小。”山猪道。
姜楚抽了抽嘴,道,“胆大的呢?”
“进到里面去了啊。”
山猪好像在说笑,但一点也不好笑,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因为姜楚听明白了一件事,冒进必死。但也说明了一件事,他们两人绝不简单。
地鼠的的目光总是不着痕迹的在姜楚身上扫过,道,“我们已经迟到了几个月,也不在乎这么短短的片刻,等他们开辟通路之后再一起进去。”
“你们就不怕上边的那些势力驱赶我们,不让我们进去吗?”姜楚奇道。
“他们不会,相反,进去越多的人,他们越喜欢。”地鼠语声平平的说道,并无担忧。
“是不是进去的越多,送死的也会越多,这样真的对他们越有利吗?”姜楚并不质疑,似问非问,像是自语。
地鼠的目光再次抬起,眺望着远方的朦胧,再道,“送死的也只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没点本事就跑这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姜楚听后莫名的笑了笑,他知死活,也敢去送死。像他这种不惧生死也很少为自己想过的人,能万里迢迢从晋土来到这里,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
天上再起轰鸣声,只见那庞然大物般的方舟再次驶动,磅礴的气势骤然爆发,碾散了半边的天云,一束耀白的神光从船首激射而出,朝着下方的古城轰击而去,众人为之一寂,默声的等待这一击的结果。
无声的湮灭,来自大雀龙朝的一击,不知何等威力的光束好似击穿了无形的屏障,冲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泞当中,如同黑夜的闪星,转瞬即灭。
众人面色一紧,再次惊疑起来。
一旁离坤殿的战车群未动,古旧的车辕铁轱上却是发出了莹莹微光,由点成片,很快便亮堂起来,虽然只如暗夜晨光,但却有着一股迫人肌肤的金锐之势,难以直视。紧接着一柄虚幻的微亮天刀在离坤殿所属的上空凝聚,成型之后,锋芒毕露,随后坠落。
刀锋所向,朝着深渊力斩去!
轰……
天刀立散,如同陨石的震击,下方一片震颤,似得激起尘埃,较之刚才,更为模糊与朦胧,天光更暗。
天上白衣闪动,只见神庭当中有人出动,划出一道白虹,射向了巨大的青金方舟之内,另一旁的血衣如云也朝着离坤殿靠拢。
仅是片刻,四道人影同时激射而出,先于所有人之前,立在深渊的最前面。
多数人目光一紧,白青黑红,四色服饰的四人皆是身形挺立,虽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无不发丝飘勃,身形光暗闪烁。几人仅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所有的深渊之息尽数阻隔。
“很强!”
地鼠面色凝凝,后又摇头道,“但真正的皇王殿主并未到来。”
山猪凝重点点头,皇王殿主级别的强者确是比这些人的气势还要强盛一些,他们虽未到来,但并不是说不能到来,只要出了不可控的意外状况,他们随时都可横跨大半个道州降临此地。
“皇王殿主都是有着什么样的道行?”一旁的目光朦胧的姜楚突然问道,他的目光在眺望,双目时有无神,像是在发呆。
“比面前这几人强盛一个境界就是了。”山猪随意道。
“晓分阴阳境?”姜楚转过头来,并不确定的看着山猪。
“你看得出他们的道行?”山猪讶声出言,他本不认为姜楚会认识阴阳生死气。
姜楚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地鼠冷冷的盯了姜楚一眼,叉开话题道,“以他们四人的道行,开路应该是够了,我们做好准备吧。”
才刚落音,前方便劲风鼓荡,风暴突兀席卷,如同拂乱了光明,光暗交替,昼夜轮回,迷乱了人眼。
同时,火热与冰冷的气息以前方为中心,不断蔓延开来,那些境界才刚到聚虹的人接触到这种气息,身体便出现了变化,黑发转白,肌肤却变得如婴儿般娇嫩,又或者白发生黑,嫩肤起皱,这番老幼颠倒的状况出现不到几息的时间,他们体内的虹气便四散逸出,不可逆转的流失,多年的道修竟然就此化为流水。
众人顿惊,纷纷远撤。
山猪未经提醒,便携着两人远退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这样无需护住道行低微的姜楚,也不会鹤立鸡群般显眼。但在此过程中,姜楚好似自言自语道,“身上染阴阳,依旧敌不过阴阳,只要到了该死的时候,谁都不能幸免吧。”
地鼠那变化显弯的腰杆顿时一挺,眼中精光一冒,盯着姜楚道,“你这奇怪的小子,都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东西,阴阳合道见终章,身处阴阳,便受阴阳支配,只有超越才能解脱,你觉得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超越?你又能否做得到!”
姜楚似乎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笑了笑,摇头不语。像是面前那四位这般的道行,他在不归岭的入口处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但是一旦进了生死由天的不归岭,他们简直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随时夭折,毫无抵御之力。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谁又能想到像他们那般的强者,也会如同纸糊一般的脆弱。
一旁的山猪也想讽言几句,但身后突然传来剧烈动荡,顿时转身,只见四杆朱色大旗定住一方虚空,一尊火红的铜纹大鼎如同小岳般碾下,肉眼难辨的薄膜在大鼎的压迫下缓缓变形,凹陷了下去。
四方小旗镇压,令的此地纹丝不动,但磅礴的力量散开,这方世界都开始震颤,尤其是下面的漆黑深渊,渊上的古城楼阁越发的模糊摇曳和动荡,仿佛随时会再次下坠。
“还不快帮忙!”
忽听得前方急喝,众人只见前方两道身影一飞冲天,一人手持极光,遥指天上,天云纷乱化为一道遮天般的旋涡,朝着那人的极光涌去,而另一人,手提鹤嘴仙壶,壶口已开,仙氲袅袅,瞬间便化作万千神影,其势遮天蔽日。
“那是他们的镇殿之器!”
山猪再语,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手中道器的来历,眼中难掩兴奋之色。他知道,四大殿器齐出,基本宣告结束,通道必开。
果不然,前方僵持之势立转,有如破竹般,看不见的崩坏节节炸起,直通下方的古城。
久寂的古城受扰,无数脆弱的危楼再次倒塌,扬起漫天的尘埃,扩散蔓延至深渊之上,不到几瞬,下方一片迷蒙不清。
这片迷蒙不断上攀,好似起了雾般,慢慢的延伸过来,无法阻拦,哪怕是前方那手执殿器的四人出手干预也不能奏效,慢慢包拢了一切,挥之不去。
众人惊疑不定,突然的骤寒降临,以致所有人身旁都攀升起淡淡的白丝,这种白丝渐渐融入了周身浅浅的白雾中,水乳交融,驱之不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周围的一切正慢慢隔离而去,声息静散,大音如寂。
最终,白雾沉落,朦胧中,一切犹在,只是其他人都保持着前一瞬的动作,如同定格。
而此地音息不见,大道无有,唯有变化的,只是他们自己。
他们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