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慕红妖也不提醒姜楚,捏指一弹,一条原本看不着的虹线在空中直接燃烧,一头连接着姜楚的眉心,很快便焚至虚无,在消失的一刹那,姜楚的头顶冒出了丝丝白雾,转瞬消散。
姜楚周身一颤,随着眉心剧痛的散去,一种源自灵魂的轻松油然而生。他笑了,道,“谢谢……”
慕红妖冷目依旧,别过身去,只呈现一副凹浮有致绝美无瑕的背影。
姜楚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同样转身,选择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停下,嘴角弯笑道“你很美……,真的……”
红袖中,他人看见不的指尖微微一颤,仅此而已,慕红妖依旧冷声道,“还不走?明天你要是赢不了,我第一个便会杀了你!”
姜楚轻轻笑了,道,“要是有一天我能赢过你,我也想打你一顿屁股……”
慕红妖顿时转身,望着前方挺直的背影,刚抬起的衣袖稍稍停顿便放了下来,怒眉放缓,咬齿道,“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姜楚没有回驳,朝着来时的道路,大步走去……
他,需要有所准备……
……
慕家一座宽宏的大殿内,流风不通。
这里的人很多,有慕家的重臣新秀,也有来自灵城的各方英豪,还有众多彩衣仙子翘首以盼,他们排立在大殿的两旁,身后有坐,却都没有坐,他们的目光出奇一致,停留在殿前的一张黑沉的铁木方桌上,沉凝不语。
桌上只有一个粘有黑泥的锈色铁壶,黑泥鲜亮,才从地底掘出不久。铁壶造型古老,破损严重,而且锈蚀到模糊不堪的地步,染满了时间的残痕。
往下一看,只见整个粘着黑泥的铁壶竟是隔空悬停在方桌之上,无凭无托,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将它牢牢抓住,纹丝不晃。
大殿的最前方,仅有一位苍发华冠的花眉老者站立,他先是轻咳了一下,然后不显老态的洪声道,“此器从云渊之底发掘而出,共深入五千余丈,折损了我慕家十余名好手才得以将之带回,不知赵家、云家和中皇城远道而来的各位道友对此间有什么看法?”
殿内顿时轻声喧哗了一阵,便有一名身披黑青铁甲的彪壮男子走出道,“云渊之险,我云家之人对此体会深刻,也对慕家主的豪情壮举感到钦佩。可是,此器虽从云渊取出,但道纹不存,近乎作废,除却出地奇诡可以用作猎奇收藏外,我云柴立不知还有什么用途。”
云柴立点评的还算公允,也道出了他们的困惑,铁壶中的道已经磨灭殆尽,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如不是身存奇地,估计早已锈绝在漫漫的岁月当中。现今拿出来考究,没有参照的情况下,能弄出什么名堂。
很快,一名白色轻衫的中年男子接着走出,他身后的白有着白轻云和白惊澜两人站立,他对着前台的慕家家主拱手道,“白某虽来自古天仙宫,但依旧看不穿古壶的道秘,不过却有一点疑惑,还望慕家主给与解答。”
“请讲。”
白衫男子白汝阳道,“为何壶上粘黏的黑泥较之古壶本身更令人琢磨不透?”
听言,殿内众人目光骤转,纷纷集聚在古壶上的黑色泥皮上,转瞬之后,面露疑色,那不过是一块块普通的新鲜黑泥罢了。
单手后负的慕家家主点了点头,先是望了望古壶才缓缓道,“黑泥没有问题,它只是普通的泥……”
众人顿时发笑,看向白衫男子的目光渐起不屑之意。
白汝阳目光转移,落到锈壶上的黑泥处,眼孔一缩,再道,“可我却从黑泥上感受到一股惊人的血杀之意,似是冥土罪壤,杀伐滔天!”
一语令旁边众人为之动容,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慕家家主波澜不惊,甚至在众人的注视下点头认可,回道,“你没有看错,但却弄错了目标,因为那种杀伐不是泥土散发出的,而是,壶上沾染的……血!”
众人顿时瞠目,壶上没有血迹,但见慕家家主从殿内转瞬抽身至木桌前,沉沉的脚步踏稳,一股强劲的气浪在人群外激起,将所有的门窗通通冲开,阳光透进,将大殿照射得亮堂晃眼。
然后目光从一干年纪较小的青年少年身上扫过,道,“各位,请先保护好你们各自家眷的眼睛,道行不够者,勿要直视!”
听的慕家家主一言,众人脸色顿肃,纷纷将身后年纪不大的孩子揽至身后,或有实力不济者选择抱团抵御,仅有几个年纪不小的青年不曾躲闪,其中白轻云包含在内,至于白惊澜,早就被白衫的中年男子给完全护住,不让他能接触到半点危机。
见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慕家主伸出显有皱皮的老手,将悬空的锈壶牢牢抓住,他的手在此时却发起了光,白白的道芒接触到锈壶时便兀自消失,好似被侵蚀了一般,另一只老手攀上,覆在那依旧显得湿润的黑泥上,老眼一沉,对着黑泥使下了力。
吱……呀……
黑泥还未剥离,厚重的门窗摇晃声在安静的大殿内突兀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原本敞开的门窗竟然无风自摇,在安静的大殿内诡异的回响。
众人心中一讶,但是细查无果后只能继续关注正在剥除黑泥的慕家家主。
慕家主却没忽视这点细节,他的动作有所停顿,抬眼望了一眼大殿之外,灿灿的阳光祥和一片,才继续揭开散烂的黑泥。
呼……
夹杂着几片枯叶的小旋风又是突然刮进了宽阔的大殿,在场人数众多,小旋风通行不畅很快便消弭与无形,但带进来的几片半染残红的枯叶却成了它来过的证明,众人心中再奇,云柴立和赵家少数人的目光有所闪烁起来。
慕家主的目光再次落在地面正在翻滚的残破枯叶,蹙起白眉之时,老手果断发力,干净利落的扒下了黏着在锈壶上的大片黑泥,众人目光一紧,盯上了古老的锈壶。
黑泥之下的锈蚀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没有抹除干净的泥土嵌在奇怪的纹槽之内,锈壶整体灰黑,没有任何鲜亮的色彩,更没有慕家主所说的血迹。
只是,壶体上残缺的花纹随着心神的沉入,越看就越像是一朵即将盛开的雏花,也是一朵正在惨然渗血的……红花!
众人一惊,身形皆在同时后仰,可顿感情形不对,大殿如往常一般安静,可这份安静却是显得那么离奇诡异,呼吸可闻间,众人的脸色悄然变白……
这不是说他们受惊而脸色变白,而是,殿外的原本黄灿灿的阳光在不知何时间已然惨白一片,映照在众人脸上之时,好似掠夺了众人脸上本存的血色……
如雪,如血……
雪白的是众人的脸色,血红的却是一步步从殿外照射而来的不能被称作阳光的阳光,越发的暗红……
外面降下一轮寒颤人心的血日,缓缓沉沦,红光渐渐爬进大殿,当这种诡异照射至锈壶时,它在轻颤,在呜鸣,又好似在挣扎。
突然,一只布满血色鳞甲的干枯利爪从破损的壶口冲出,乌黑的爪尖,直取咽喉,仿佛要划破人的灵魂!
“啊……”
有人恐惧的尖叫起来,双手胡乱的拍打,一直黑沉脸色的慕家主顿时踏下重重的脚步,如大鼓齐鸣,大殿震颤,众人顿时被惊醒,前后观望,直冒虚汗。
大殿依旧是那间大殿,锈壶依旧是那安静的空洞锈壶,只是每人心底竟莫名滋生一股如堕冰窟的寒意,恐惧渐生,诡异非常……
“各位,明白了吧!”
见众人无恙,慕家家主终于开口道,而他沉沉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桌上的红泥上,那原本是从锈壶剃下的黑泥,在悄无声息间,变成了鲜红的血泥!
“碧落八荒归谁处,黄道绝巅十二宫!”
云柴立语声长吐,在场的人惑眉不解,但少数势力的代表,他们却是脸色大变,包括末尾的天阁仙子们,花容失色,皆是暗得深沉……
古老锈壶影藏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了逝世已久的黄道十二宫!
难怪这些天灵城风云变化,如果道宫出世,不止是灵城,恐怕连整个天冥道州都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旁人渐渐大气不出,在白轻云身前的白汝阳再次瞥了一眼染上红锈的铁壶,沉声道,“黄道十二宫覆灭虽有七千余年,可知晓它存在过的宗族势力依旧多不胜数,如果遗世的道宫当真出世,恐天下大乱啊……”
“古时的黄道十二宫有着天下独尊的辉煌鼎盛,可他们却在一夕之间覆灭,故地不存,天机蒙昧,无人知其去向,如今要是出世,恐已成为一座幽冥鬼宫,恐怖绝伦。”云柴立跟着道,眼中充满了重重的忧色。
大殿之内的氛围森冷,无人不感一阵悚然的寒意,道行较低的年轻人甚至都不敢再次望来,为此慕家主大袖一挥,将袖壶收入囊中。殿外的阳光才渐渐恢复原来的灿烂……
“没有人知道云渊之底存在什么,去了的人,也从来没有回来过!”不怎么发言的赵家人有人出声道,同处灵城的他们,对云渊的了解程度比一般人多很多。
慕家主点点头,道,“我等深入五千余丈,其实远远未到尽头,可如今灵城涌入各路豪杰,更有各大皇主殿王将至,云渊难以阻拦,如若真有道宫存在,势必出世。蒙尘至今的道宫虽有异险,可沧桑变化,因果不存,众道友难道不想一探究竟?”
“接近万年,如此漫长的岁月确能葬下相关因果,可是,我们有染指的那种实力吗……”赵家人叹道,身着普通轻衣的他目光有所躲闪,赵家不同于云家与慕家,云家因地近云渊不可避免被波及,可慕家却有天阁与仙宫等庞然大物为依托,无惧四方,这种情况不管是明哲保身不淌浑水还是参与其中都不是一种好选择。
慕家家主沉了沉眉,道,“云渊毕竟属于我们灵城,难道连分一杯羹都不可?我们三家若是联合在一起,加上仙宫与天阁的支持,何惧于各大皇王殿主。”
“慕家主如需动用仙宫之助,仙宫必定鼎力相帮,可对于黄道十二宫之事,我等需要回仙宫禀明,从长计议。”白汝阳道。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黄道十二宫的故地如真能现世,必定震动八方,到时候各族各派齐聚,不做个万全准备,很难讨到便宜。
“可以,天阁方面,老夫早已商量好万全之策,届时必定到场,大家无需担忧。”慕家主望了望在角落的彬琳等天阁仙子,在这之前,她们早已做好打算。
殿内多数人微微心惊,因一个天赋惊绝的慕红妖而攀上了雄踞北方的霸主,还加上本身与仙宫渊源颇深,可谓是背景雄厚之极,运势滔天,让人羡慕不已。
“那就麻烦慕家主代我向九峰师叔问好,在下即刻启程,告辞。”白汝阳凝重的点头,接着便领着身后两个孩子往殿外走去。
白轻云停在原地,请求道,“爹,我想先留在慕家。”
“你有何事?”白汝阳回过头来,有点疑惑。
“是这样的……”白轻云转身面对慕家家主道,“昨晚,小生在慕家碰到一奇人,道行仅有脉轮之境,但却修有真言,所以想留在慕家与他探讨一番,不知慕前辈能否准许。”
大殿内年轻人惊讶万分,立在大殿人群当中的二公子慕承与四公子慕远州当即明白了他所说的是谁,两人相视一笑,七天未见姜楚消息,本以为他是受到慕红妖的包庇而躲藏避战,所以想在待会把姜楚暴露出来让他无处可藏,但现在,有仙宫的客人主动提出此事那就不用特地针对了,只能怪他运气太差。
众人窃窃私语,慕家有君级真言出世的消息皆有耳闻,真言的拥有者道行同样是脉轮境界,但是这种境界云台未开,哪能领悟真言。有些人虽然能猜到一二,但慕家人不提,又有古宫出世之事做扰,只能先放缓一下,待以后细究。
不过,当下有人提及此事,自然希望慕家家主给个解答。
殿前的慕家主点点头,道,“你说的此人并非我慕家之人,老夫也无暇接触于他,不甚了解。”
众人还未作疑,白汝阳身边的白惊澜便举手大声道,“我知道他是谁,他叫姜楚,修有君级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