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落下，再次陷入可怕的沉寂。
孟雅按照黑影的要求将手电筒关掉，步伐沉着地走进工厂。
在与黑影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时，她停了下来，提起手中的箱子：“这是一千万现金。”说着，她蹲下身去，将箱子打开，满满一箱新钞。
“你可以确认一下。”她起身看着黑影，光线昏暗，黑影戴着黑色的口罩，昏暗中幽黑的眸中闪着星芒，她忽然觉得那双眼睛有点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转过身去。”黑影压低声音，嘶哑着嗓子命令她。
她照做，将身子转了过去。
“往前走两步。”
她依旧照做。
听到背后黑影的脚步慢慢向自己靠近，孟雅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随时做好了掏出防狼电棒的准备，只要黑影想要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的话。
脚步很快在她的后方停住，紧接着听到钞票哗啦哗啦响的声音，他似乎是在确认票子的真伪，她凝着眉，警觉地倾听他的一举一动。
须臾，黑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孟雅不言，黑影继续重复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有多少个家庭被破坏，变得支离破碎。”
为了稳住孟雅，为了套她的话，韩龙月硬着头皮耍嘴皮子，他故意将声线压低，以防被孟雅认出。
孟雅轻声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去，黑影就站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
“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什么，但是你只需要明白人犯了罪就应该接受惩处就可以了。”
黑影有点激动起来：“你的行为难道不算犯罪么？还是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
孟雅瞳孔收紧，感觉眼前这人的身形也颇为眼熟，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是谁？”
黑影笔挺地站立，一只手摸向后腰，手再收回时已握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安小梦，你杀我家人，我要你血债血偿。”边说边举起匕首狠狠地朝着孟雅刺了下去，孟雅身形一闪，从兜里摸出防狼电棒，趁着黑影近了她的身，将电棒对准他的身体按下了开关，霎时一阵噼噼啪啪地电流声响起，黑影抽搐一翻倒地不起。
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孟雅蹲下身一把扯下黑影的口罩，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竟是韩龙月！他怎么会……是因为郭寒临死前的话动摇了他，为了还徐芊芊清白所以他私自暗中调查她了？可是既然他已经调查出她就是安小梦，为何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他更应该报警的不是么？
孟雅想不通，但她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她四处张望，甚至跑出工厂查看，没有别人，这里除了她和韩龙月之外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她回到工厂内部，从包里取出绳子把韩龙月五花大绑，并仔仔细细地搜了他的身，没有任何可疑。
韩龙月醒来的时候，孟雅就站在他的面前，手机照明功能开着，电筒的光直射他的脸，刺得眼睛生疼。
发觉自己被绑着，韩龙月愤怒异常，瞪着血红的眼睛冲孟雅咆哮起来：“混蛋，放开我。”
孟雅眉目不动，把玩着手中的刀子，冷眼看着韩龙月发疯。
“没想到你居然连我也不放过，我是警察，杀警察是大罪。”
孟雅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确打算杀了你，你不必这么激动，之前我一直做的很好，这一次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埋伏在二楼的陈柯等人耐着性子看戏，韩龙月这小子简直演技爆棚，不当演员可惜了这块好苗子。
“你最好立刻马上把我放了，否则你会后悔的。”韩龙月咬牙切齿地瞪着孟雅，孟雅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觉得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韩龙月陷入一阵沉默，听着孟雅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揪住我不放是因为徐芊芊，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徐芊芊就是自杀，一切都是她自愿承担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逼迫，她不会自杀。”
孟雅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晃：“不，你错了，我并没有逼迫她，是她自愿的，因为她欠我的，她唯有以死谢罪，否则我不可能原谅她，永远不能。”
听到这话，韩龙月震惊不已，他不敢相信徐芊芊竟然真的傻到这个地步，甘愿为孟雅背负这所有的罪责。
“你会遭报应的。”他恶狠狠地对她说。
“没关系，我时刻做好了遭报应的准备，念在你跟徐芊芊两情相悦的份上，我就做回好人，送你去见她。”孟雅下定了决心，她紧紧地握住刀柄，正要一刀刺下时，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耳后传来。
“不许动，把刀放下。”
她的身子彻底僵住，整颗心脏像是快要爆炸一般的燥动起来。
是陈柯！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不，他们串通好的……
她慢慢地转过身，陈柯已经举枪瞄准了她，正小心翼翼地朝她这边靠近，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便衣刑警，孟雅还未完全回过神来，门外哗啦一下又涌进一大群身穿制服的特警，他们荷枪实弹，将她团团包围。
这个场景孟雅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但唯独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她完全被他们戏弄了，就像个傻子。
“把刀放下，双手抱头蹲下。”陈柯沉冷地命令她，她站着没动，表情沉静而冰冷。
“陈柯……”
“把刀放下，双手抱头蹲下。”陈柯再次重复，无情地大吼一声：“立刻马上，否则我会开枪。”
看着陈柯那嫉恶如仇的眼神，孟雅沉沉地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栽在他手上了啊！罢了，还挣扎什么？
孟雅的神色间闪过一抹失落，手一松，刀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当声。
特警趁机一拥而上，将孟雅死死地按在地上，陈柯眉头紧蹙，上前，从腰间取下手铐，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双手铐了起来。
审讯室，肃穆而凝重。
孟雅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还铐着手铐，她冷眼直视坐在她对面的韩龙月和李源，眉目不动，无论两人问她什么她都一声不吭。
韩龙月脾气暴燥，一想起自己被她用电棒电晕，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他愤怒一拍案子，冲孟雅低吼一声：“老实交待你的犯罪动机。”
“……”
孟雅依旧面不改色。
李源拽了拽韩龙月的胳膊，示意他态度端正些，韩龙月不鸟他，指着孟雅继续吼道：“老实交待你的罪行，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孟雅长吁一口气，冷眼视之，樱唇微启，淡淡地说了句：“我要见陈柯。”
“队长不想见你。”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随便处置吧。”
孟雅有点歇斯底里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李源和韩龙月耗不住，起身一前一后出了审讯室，他们找到陈柯，他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李源轻敲了敲门，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了声请进。
李源率先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沉黑的陈柯，淡淡地开口：“孟雅要见你。”
陈柯沉默，眼底隐藏不住地落寞与无奈此刻显露无疑。
“我们问什么她都不说，恐怕只有你出马她才会交待自己的罪行。”
犹疑许久，最终陈柯还是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朝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连环杀人案真凶是孟雅这件事已经在警局传开了，陈柯，甚至是整个重案组都成了局里的笑柄，他们整天跟杀人犯混在一起却浑然不觉，还被杀人犯耍得团团转。
推开审讯室的门，一进入那个狭窄封闭的空间，陈柯本就压抑凝重的心情瞬间坠跌深渊，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审讯椅上面容清冷的孟雅，眉头一点一点地紧紧皱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走进审讯室的，当他在孟雅对面坐下去时，他的心仿佛沉静了下来，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沉默似乎代替了所有语言。
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沉不住气的那一方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我是安小梦，人都是我杀的。”
语气淡薄，仿佛她并不是在交待罪行，而更像是平常聊天一样，说得轻松自在。
“凌玉和刘明的死是怎么回事？你跟郭寒之间有什么关系？”陈柯一本正经起来，拿出了对待犯人时的沉着冷静，犀利如鹰的眸子让人看了不禁一阵胆寒。
孟雅不打算再让一切是秘密，于是把真相全部说了出来：“郭寒目击了我杀害黑龙，当时她在仓库里，而我并没有发现他，知道我在结案之后能够全身而退，他以我为傲，从此开始了他的杀戮生涯，他想让我看到他的杰作，他扬言要超过我，至少会杀十一个人，所以每次犯罪之后都会匿名送上纸条给我，凌玉是他杀的，因为凌玉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刘明也是他杀的，他不希望我落到警方的手里，他认为我跟他是同类人，同类之间理应互相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