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一把摔掉钓竿,刷的拎住童子脖领用力一阵摇晃,怒骂道:“臭小子,我让你没事找事!我让你胡说八道!老夫打断你的腿!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啊!你现在还个手试试!”
童子调皮捣蛋得逞,反而笑起来,道:“我早就说了,让我钓鱼,这劳什子经书,不看也罢!”
童子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老翁怒极反笑,道:“小子,你说不看就不看,当老夫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胡来?”
童子一翻白眼,胖嘟嘟的手抓住老翁拎住他脖领的手,掰开,自己跌坐在巨石上面,道:“老头,你别装模作样,咱们谁不知道谁,那什么《元始天尊说升天得道经》,连元始大天尊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谁还看什么得道经!”
老翁突然勃然大怒,仿佛被捅到痛处,怒道:“你若想死,就继续说下去!看我会不会杀了你!”
童子看了眼老翁两眼冒出骇人的红光,心里一跳,识趣的闭嘴不说。
谷中顿时沉默下来。
卓玉在谷外听得心里莫名其妙,元始大天尊是三清之一,大道化身,怎么会不在?这话要是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死多少人。按照这方世界的情形来说,虽然很久没有飞升的事迹,但是久远的岁月之前,飞升的历史也存在过,说不定这位元始大天尊就是仙界的圣人之一,地位尊崇,有无边无量不可思议大能,哪里会不在?
卓玉只当这两人胡说八道,或者口中的这个“元始大天尊”另有隐情。
谷中沉默,卓玉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夜色朦胧。卓玉这一等居然等了一整天,一轮明月高悬,月光如水洒在山谷中,里面两人静坐如钟,仿佛两尊静止不动的雕塑,要不是卓玉一直盯着两人,还以为这两人本就是两块长相奇特的石头呢。
卓玉正在犹豫,是不是进去看看。
突然,山谷中水声哗啦哗啦的响起来,仿佛水潭中突然多了个人畅快的戏水,或者又像是一条大鱼在水中搅动水花,水面剧烈的震动起来,水珠跳跃不休,月色之中,水面突然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仿佛一层银色。
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栗,不知什么时候,一股恐怖的气势沉重的压在山谷上空,气势一直投射到水潭中。
这种情景,让人无端联想到妖魔出世的征兆。
卓玉带着惊骇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感觉脚下发软。
相比卓玉,山谷中的两个人却要轻松许多,童子坐在巨石上,好奇的探头往水潭中看,这时却突然转头望卓玉的方向看了一眼。老翁面色严肃,却往远离潭水的方向退了两步。
老翁退两步,看了眼童子,道:“小子,你要是死在这里,倒也算件好事!”
童子哈哈大笑,反唇相讥,道:“不牢你费心,我要是死了,临死前也要拉你一把!”
两人亦敌亦友,各不相让。
童子突然眨了眨眼睛,道:“等会儿毒蛟出世,外面那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老翁翻了个白眼,道:“宫中弟子都是得了命令,不许靠近这里打扰我老人家垂钓,这小子敢私自靠近,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童子大笑,晃晃荡荡的摇着小手上的金环,发出咯咯的稚气的笑声,道:“老头子,近朱者赤,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果然学了点说一不二干净利落的霸气,好,好!”
老翁冷哼一声,道:“放屁!”摸着胡子,细细思索一会,突然皱着眉,道:“不过这小子到时有些耐性,从早看到晚还没放弃。”
童子被老翁怒骂,不爽道:“那正好,这小子这么喜欢看,你不是正在钓蛟,把这小子当鱼饵不就是了!”
卓玉听到两人提到自己,显示吃了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正要坦然进去打声招呼,却感觉突然地面猛烈摇晃起来,一瞬间仿佛站在风暴中的小船上,忙重心下沉站稳脚下。
这一瞬间,山谷中却突然发生变化。
或者说先前不断酝酿的变化突然间爆发,笼罩在天空中的磅礴而沉重的气势猛地盖压下来,瞬间落势如流星,浩大如天倾!
卓玉感觉到那股气势沉重无比,随着压力一直压到肌肤,血肉,五脏六腑,然后是神经和内心深处!恐惧一瞬间笼罩住卓玉,让他控制不住躯体,扑通一下软倒在地。隐约间卓玉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
但是很快卓玉会发现——那不是错觉!
山谷摇晃,深潭水仿佛瞬间化作无边深渊,浩渺的大海,里面起了万丈波涛,汹涌如怒,奔腾如狂。
老翁原本坐着,却已经站起来了,神情略显凝重,双眼盯着潭水,看似紧张却双眼半睁半闭,心神沉入不可测度的深处。山谷之中陡然间起了风雨,风暴雷霆,卓玉被骤然而来的暴雨卷得浑身湿透,零落狼狈,这时候却半点不敢乱动一动。只见山谷之中,老翁卓然而立,手中的碧玉钓竿陡然间绷紧,虽然漫天风雨在山谷中肆虐,却不能侵入他周身三尺之内分毫。
童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潭面,风雨在他身边呼啸。
潭面平静如水,仿佛山谷中的狂风骤雨不能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就在这时候,卓玉听到一声清吟。
清澈的声音像是最温润质朴的玉石发出的鸣声,如昆冈之玉,如鸾凤之鸣。
但是这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惨烈和悲伤。
“好畜生!”
老翁一声怒喝。
卓玉急忙往潭面看去,只见潭面一条晶莹如雪的鱼线绷得笔直,凌厉如剑的伸入潭水中不知多深多远,呼呼的沉闷之声沿着鱼线传上来,那支碧玉钓竿已经隐约出现裂纹,竹子的半边已经断了翘起来,剩下的一半更加承受不住,千钧一发,仿佛就要断掉!
老翁怒喝一声,心疼又心焦的笔直拿着鱼竿,一手挽住鱼线。
童子紧张的盯着水面,视线仿佛透过潭水一直看到了最里面,嘿嘿笑了下,道了声:“好畜生,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潭水晃动起来,鱼线时松时紧,老翁不敢丝毫放松的盯着水面。
童子嘿嘿笑了笑,道:“好家伙,这是跟你较劲呢!”
老翁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