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走了一会,穿过几条街道,身边已经没几个人了,卓玉这才一闪身,绕道一个深胡同中,避开可能的视线,往罗川川的住处而去。
罗川川的住处是一处宽广的大庭院,接待卓玉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笑容和蔼的老人,看见卓玉,仿佛直到他要来一样,递给他一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笑呵呵的道:“少爷出门去了,临走前,少爷说,如果卓公子到了这里,就把这些东西送出去,卓公子正好用得上!”
卓玉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张张写满字迹的白纸,配有高手画师描绘的惟妙惟肖的人物画像。
卓玉疑惑不解,老人笑笑,示意卓玉看下去。
卓玉耐心往下看,顿时大喜,这是一份人物介绍,基本上涵盖了整个休钺城的重要人物,甚至有些不怎么重要的隐私人物也有收集。
卓玉一张张看下去,越看越高兴,也越发心惊。
不说罗川川这份情报收集能力让人心惊,便是这封情报的价值,也不可限量,而且这时候卓玉正是急需要的时候,有了这些东西,对卓玉在休钺城中的局势掌控无异于插上一对翅膀。
不过,这份人情也足够重了。
老人等着卓玉看完,道:“公子手里这份,出了府,就不会有人承认,想来公子知道怎么处理!”
卓玉笑道:“自然知道,此事跟罗大哥绝无关系!”开玩笑,这么详细的情报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得了,还不赶着场子上来找麻烦。这些东西或许大家都有,但是绝不能明目张胆拿出来见光。
卓玉拿了这些东西欲走,老人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老人这个动作,充满了安静的睿智感。
卓玉等着老人说话。
老人道:“少爷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一句话,他说:‘如果遇到什么不能抵抗的危险,罗家向来保持中立,但是,一个藏身的地方还是有的!而且,如果得罪了一方,那不妨得罪彻底一点!’”
卓玉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道:“有了这东西,大概这种可能不会发生了,如果万一这样,那就请老人家高抬贵手!”
老人呵呵的笑了,若有所指道:“少爷的话,你听听就是了,你们年轻人,做事不要太暴烈,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好收场!”
卓玉想了想,摇摇头道:“财宝动人心,那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罢手!我倒是觉得罗大哥说的不错!”
老人莞尔,“也罢,难怪少爷跟你谈得来,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干涉了,你去吧!”
有了手上的东西,卓玉自然不需要在躲,那个年轻人和壮汉,罗川川给的资料上都有详细记叙。年轻人是郡守府那边的人,郡守宠妾的侄子。
卓玉带着装满资料的小木盒子重新回到客栈。
接下来的两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平静静,既没有人来继续刺杀卓玉,也没有人来说一声这件事情。
直到这天中午,卓玉刚刚来到客栈。
这件客栈除了后面出租的小院,专门供给来往河套走廊的商团,最顶层的酒楼从来不向普通人开放,卓玉自然是例外。
这天卓玉隐约感觉到封随着伤势的快速痊愈,逐渐在解除封禁,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卓玉很快就能恢复全部的实力了,在这种危险境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卓玉一高兴,就来到顶层,准备好好吃喝一顿。
得益于他在城主府发的一笔死人财,现在身上不缺钱,不但不缺钱,还大赚特赚。那些能有资格死在里面的人,无一不是一个区域中的头面人物,身上的好东西不少,这些东西,酒泉山庄的人看不上,他可不会放过。
卓玉到了顶层,选了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居高临下,视线可以遍布整条街道。
刚刚坐下,卓玉就看到下面的争吵的声音。
吵闹声,惊慌的尖叫声,还有满是得意的狞笑!
卓玉发现这地方似乎特别容易发生强抢民女事件,尤其还是当街强抢!
事件发生的双方,一个是一队商团,看得出刚刚进城,骡马和大车还跟在后面没有安置,商团的主人和护卫严阵以待!另一方是四个年轻男子,眼神轻佻放荡,嘻嘻哈哈的对着那些拔刀的护卫,肆无忌惮的嘲笑着。
引起争端的是在这个商团中的一对母女,应该也是商团中的商人而不是什么人的家属侍妾。
这对母女将脸藏在斗篷下,此时却被商团的人隐隐挡在外面,所以场面上,看起来,竟是这对母女被两边的人围在中间。
卓玉眼神在那四个年轻男子身上扫过,居高临下,将这四人面目一览无遗,心道,有点意思。
正好,卓玉既然准备彻底拉下脸来把一方得罪到底,那就不必有什么顾忌了,而且,卓玉也想清楚了,休钺城毕竟是座小城,虽然算是一郡首府,但是在西北荒芜之地,也不算太大,高手不会太多,不然也不会那天不能乘胜追击把卓玉拿下。想来,那个壮汉那种水平的,估计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了。
这四个人正好是郡守一方,送上门来的靶子,不打,就太对不起人了!
下面的事情,冲突开始加剧。
那四个人也有些身手,毕竟是有后台的,而且在西北武风盛行之地,不至于糜烂软弱到不堪一击,四个人似乎不仅仅看中了那一对母女,反而盯上了商团里另一些人,四人围着商团,身形左冲右突,仿佛四条兴奋的猎犬,龇着牙,时不时的往上咬一口肉下来。
一个普通商团,护卫能有多强,一共十几个护卫,最强的一个,气息浮动不过三四重天,仗着经验丰富勉强支撑了一阵,但是很快就在四个浪荡子弟的恐吓下放弃,拿着刀剑退向一边。
卓玉不是什么大好人,或许有些自己坚持的原则,其中却绝不包括这个时候生怕别人受一点伤害赶上去救场,至少对于他来说,时机不对。
怎么也要捉贼抓脏。
卓玉高高在上的俯视下面,那些商人的求告并没有什么用处,当先的一个满是胡子的大鼻子中年商人几番挽留,也没能让这些聘用的护卫留下来。
失去了这些护卫,毫无疑问,整个商团在四个浪荡子弟面前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资本,大鼻子开始向周围的人求救,但是很显然没有愿意搭理他,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得罪这四个背景深厚的年轻人。
四个年轻人里,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安分守己的年轻人,眉目低垂,老老实实,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即便是围攻商团,也只是困而不攻,如果不是卓玉看到很明显的另外三个人向他征求意见,也不会发现。
实在是这人长得太过老实,还是说,难道这年头的坏人都要长一张好人脸才混的下去?
剩下三个年轻人有些普通,都是公子哥儿潇洒打扮,举止轻浮,唯有其中一个不像其他两人袒露胸口,走路晃荡,而是衣领扎紧,手摇折扇。
三个人没了抵抗,立刻就把这支商团所有人制住,只剩下那对母女。
卓玉在上面看见这三人交换一下眼神,一抬手,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就跑出来一个不显山漏水的普通人,这人把被制住的商团商人们带下去。
然后这个人去抓那对母女,摇着折扇的年轻人刷的打开折扇,阻拦道:“这两个不用你管!”这人微微一犹豫,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话的一张老实脸的年轻人,点头退下。
年轻人亦不以为意,笑道:“王大哥,还是你调教下人有法子。”
王大哥老实的脸上笑了笑,低垂的眉目睁开眼睛,道:“吴石,不要说调教,这个词对人不尊重!你可以说教导,可以说培养!”
年轻人吴石听话的的收起折扇,听着教训。
相比起来,另外两个年轻人反而没有这么听话的收敛,晃着脖子,走到王大哥面前,挤眉弄眼,道:“王大哥,这一对母女花,可是惊艳得很,一起带上去吧!”
王大哥笑了笑,没有说话,率步先往酒楼中而去。
卓玉在上面等着这些人上来,想了想,在头上扣了个大帽子,盖住大半张脸。
西北少有法律,或者说,西北仅有的法律只存在于两个力量不相上下的存在之间,卓玉没指望拿这个商团做什么文章,做了也没用,反而惹人笑话,看不清局势。不过他不介意做得狠一点,反正双方差不多撕破脸了。
卓玉喝了两杯酒,就看到那四个人上来了,后面两人押着一对裹在斗篷中惊慌的的母女。
顶楼宽敞,设的席位却不多,只有靠四面八方的窗口下有席位。为了增大空间,窗户开得很大,一眼看去坦坦荡荡,众多席位之间连一个遮挡都没有。所以这地方,用的多是达官贵人设宴。
四个人上来,显然没想到上面还有人。
姓王的年轻人没动,这些事自然有小弟帮他做,折扇年轻人看了眼大帽子盖住脸的卓玉,心中闪念一遍,没发现印象中的大人物有长成这样子,正要赶人,突然间下面蹬蹬蹬又跑上来一个人。
这人一身的匪气,哪怕是长着一张俊俏的脸,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喜欢,这种喜欢,也没办法遮住他身上杀人如麻的杀气。这人的脚步声急促,却并不虚浮,反而踩的极稳当,一步一顿,脚下仿佛随时都在蓄力,能够够瞬间弹射出去。腰间悬着一柄短短的弯刀,弧度很大,整个人看上去是个瘦削的中年美男子,但是一身的杀气让他显得暴戾阴狠,双眼有些通红。
这人一上来,锐利的眼神在楼上一扫,随即落到两个女人身上。
这两个女人看见他,也是一声惊呼,迅速反应过来,同时挣开阻拦,向这人跑去。
两个拦着她们的年轻人被突然上来的中年美男子吸引了注意力,猝不及防,等两个女人挣脱跑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将女儿抓在手里。
只来得及逃走的母亲飞快的回身,抬手按住头上圆形斗篷的帽檐,刷的一声,斗篷飞起来了,露出下面一张令人惊艳的脸。两个年轻人瞬间被晃花了眼,呆滞了一瞬,就在这一瞬,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五指纤纤抓住了斗篷的帽檐,斜斜向下一斩,落到年轻人抓住少女的一只手上。年轻人发出一声惨叫,少女趁机挣脱,飞奔而出。
卓玉眼神情不自禁的亮了一下,这对母女难怪会被人盯上。
少女的面容还在斗篷下看不见,但是这个母亲却当真是人间罕见的角色。
从卓玉见到的几个人来看的话,小仙女罗秀虽然号称西北第一美人,但是年纪还小,没有完全长开,面容绝美,仿佛仙子,但是对男人的诱惑力差了一筹,称得上美丽如仙,近乎道矣;其次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看到了只属于人间的最美的事物,最美丽的一张容颜,充满红尘的味道,给人的感觉,会是一个最完美的妻子,最智慧的女人;第三个就是前些天见到的那个茹夫人,美艳而充满诱惑力。
卓玉在心中再度感叹,当真是美丽倾城。
美丽的东西总是危险的,或者伴随着危险,或者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那个贪看美色的家伙被斩中手腕,女人的力量太小,但是即便如此,卓玉看见那家伙手上的筋脉已经断了,估计要好起来难了。
少女脱身出去,但是母亲却被拦住在后面,这个女人看起来还不过二十多岁,眼神虽然慌乱,但是出手决绝,斩断了对方一只手后,飞快的向后退,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年轻人出手,轻易地拿下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