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了帐篷里，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自制写字台上的台灯忽闪忽灭，看样子台灯里面的电池又用得差不多了。我刚想让老李去拿两节电池来，可话到嘴边就怎么都没法说出来。
我的心情沉重，我休息的床上，那雪白的被子下还盖着前一晚没打完的扑克。扑克牌里K的一角微微露在床外，刺痛着我的眼睛。
“我……我们该怎么办？”我茫然地问一旁抽着烟的医生。可怎么看医生现在的状态没比我好多少。
“唉——”医生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双手抱头，显得很是颓废。
“老李他……”
“别说了……我们没时间悲伤了，那怪物能进仓库，我估计防空洞也快保不住了。更何况是我们把它带进来的。”医生打断了我的话，同时说出了我一直不想面对的真相。
“那……怎么办？我们……该告诉别人吗？”我的喉咙有点干涸。
“不然呢，一直把他们蒙在鼓里，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去？”医生反问。
“我们会变成整个营地的仇人吧。”
“唉，这个仇人就让我来当吧。”医生吐了个烟圈，缓缓地开口。
“这怎么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医生态度坚决，“不过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一生也就那样了，你和我不一样，你不能死，不过我还有个心愿，必须得是你来帮我，如果你答应，我就可以放心去陪老李了。”
“如果我能帮的上的话，尽管开口。”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出力的地方了吧，我和医生终究只是萍水相逢，他愿意担下所有责任去死，去接受整个营地的仇恨，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和他一起去死？得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大英雄主意的好人。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嗯，有着丧尸身份的普通人。
“告诉我，你是不是丧尸。”医生突然靠近我，他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如果原来死不承认是为了防止被营地的人知晓自己是一头吃人的丧尸的话。那现在我死不承认就是没有人情了，毕竟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医生给我的感觉还是一个好人，奇怪的养着丧尸的好人。
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说实话，从你一开始被……被老李带进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你这样的伤势在一般人眼里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可就算是看起来和死了没区别的伤势，你依旧活下来了。我用听诊器听过你的心跳，你居然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心跳，但奇怪的是你全身上下除了血管活着，其它内脏都是死的……也不能说是死的，应该是沉睡着的，它们没腐烂，但也没工作，你没有消化系统，可却能消化那些花生，啤酒。你喜欢血液，就像一只吸血鬼，可这个世界没有吸血鬼，只有吃人的丧尸。你没有呼吸，体温只有20摄氏度的室温。你根本不可能是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需要你自己亲口承认，这才能完成我的愿望，最后的愿望。”
“一只吃人的丧尸能帮你干什么，帮你杀人吗？”说实话我真的很反感有人偷偷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不不不，我不是想让你杀人，我是想让你救人。”
“救人？”
“对，救人，救我的女儿。”
“拜托，我是一头丧尸好不好，一头会吃人的丧尸诶，也许是我从来没发过飙你觉得我这样的怪物不吃人是吧？”
“可你有记忆，你有理性，你能思考，你有喜怒哀乐，你会和老李聊天打趣，你还有人性。”
我无话可说，医生的一堆话让我无法反驳。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想让我帮他干什么了。
“不可能的。”我回答他。
“什么不可能？”医生有点不知所措。
“我说，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的，让丧尸恢复记忆，让丧尸拥有思考的能力，这我办不到。”
“可你不是……”
“我确实是丧尸，我确实可以思考。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的，我一直想改变自己，可你居然让我帮你把别的丧尸变成我这样。你女儿就是防空洞坍塌处的那一只对不对，你养的丧尸就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对，没错，原来你都知道。”医生狼狈地低下了头。
“醒醒吧，丧尸就是丧尸，不可能再改变的，不可能再变成人的，我终究只是所有丧尸里的一个意外罢了。根据基地里的情报，目前已知最最高级的五级种丧尸都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商。”
“可那是我女儿啊，你就试试吧，她还是个孩子啊，她不该这样的……她不该这样子的啊……”
“你怎么这样啊，我真的不知道我这样是怎么回事，我也纳闷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帮你？还有你说了你女儿只是个孩子，那就快点结果了她，她不该再受到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痛苦了。”
“求你了，求你了，我老姜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这么大了才有一个女儿，都怪我没看好她，她本来不会变异的！我要赎罪啊，那孩子从小就没妈妈，我……我对不起她啊，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两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只要答应，你只要说我会帮我，我就安心了，我就可以放心去死了。不管最后我女儿能不能回来，只要你真的去试过，真的帮我过，我……我就。”
“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我勉强算是答应了，毕竟医生他……
“谢谢，真的谢谢。那明天我带你去看我女儿，明天我就把外面的情况公之于众。”
我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现在就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带你去见见我那可怜的女儿。”
我们俩关上了台灯，整个帐篷又变得异常黑暗。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丧尸真的可以拥有记忆，拥有思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