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晚风习习吹过。
司徒透推着厉君措的轮椅往回走,流淌在两个人之间的温度,刚刚好。
“我没想到你会来的。”司徒透抬头望向天边那一弯新月。
“明知道有个男人正在对我的女人虎视眈眈,我又怎么能不来。”厉君措沉着声音,只是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司徒透用力晃了晃他的轮椅,“谁是你的女人。”
厉君措眼中淬了抹笑意,微微扬起嘴角,“七年前就是了,不仅如此,我的女人还为我生下了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司徒透抿起嘴唇,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去回避这些事情。
只是想到江沅,她的心不免有些难过,“可是这个孩子……”
话还没有说完,一盆冷水突然从天而降,精确无误地泼在了司徒透的身上。
凉意立即袭便了她的全身,她猛然打了个哆嗦,抬头向上看去。
黑暗中,一个手里拿着盆的人影从窗口缩了回去,模模糊糊的,辨不清究竟是谁。
可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司徒透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是江沅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孩子突然这么讨厌她……
厉君措眉心紧蹙,一把将司徒透拉到自己身边,大手攥着她已经发寒的小手,抬头看向那个窗口的时候目光冷冽而逼人。
“你有没有事?”
司徒透浑身湿透,纤瘦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听到男人性感而温和的声音,顿时像被触动了心里那根最敏感的神经,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红着眼眶,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我想从他很小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我想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好好照顾他,可是他讨厌我,厉君措,他讨厌我……”
厉君措看着面前这个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走,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抿了抿嘴唇,声音温柔地好像要挤出水来,“对不起,小透。”
“我不要听对不起,”司徒透抹了两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只要江沅回来,回到我地身边,在我死之前能够听他叫我一声妈妈,为什么我和我的孩子之间会这样,君措,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今晚的司徒透,是坚强与脆弱的混合体,这个女人将所有的情绪,不设防地在厉君措的面前展露无遗。
厉君措攥住她的手又紧了紧,“他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一样想让他回到我们的身边。对不起,让你和江沅吃了那么多苦,以后我会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努力,让江沅接受我们,好不好?”
男人曜黑的眸子散发出的闪耀却又温暖的光辉让司徒透的心头一暖,仿佛受到了某种神奇力量的感召,她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泣。
“刚才,我是不是很丢人,眼看着奔三的人了,还哭鼻子。”她抿着嘴看他。
厉君措一笑,“我们快上车回去吧,你的这身湿衣服需要快些换掉。”
“可,铃兰还在这里,我还要去叫她一起走。”司徒透说话的同时,已经迈步想走。
厉君措的手却没有松开,“就在我闯进别墅之前,已经派人妥善安排,把她送回家了。”
司徒透这才点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回去。”
别墅转角的角落里,一道月光般皎洁的身影,看着厉君措和司徒透二人上车离开,轻轻地抿起嘴唇。
眼角眉梢的清冷忧伤之色,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楼上,江沅房间的窗口旁,邹丽白向来温婉大方的微笑中竟带了一丝诡异,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盆子的同时,看到江沅推门走了进来。
江沅见到邹丽白拿着个盆站在窗口,显然有些意外,“丽白阿姨,您在做什么?”
邹丽白步伐明快地走到江沅地面前,伸手搂过江沅的肩膀,“江沅不是不是不喜欢艾琳阿姨?”
江沅攥着小拳头,沉吟半晌,“阿姨,江沅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邹丽白不解地看着不但没有回答她地问题,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的江沅,“江沅是阿姨见过最聪明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做得不好呢?”
“那为什么……为什么……”江沅哽咽了一下,“江沅的爸爸妈妈会丢下江沅?”
邹丽白有些心疼地搂过江沅,“这些年来,绍南从不让人提到你的亲生父母,偶尔透露给你的一些信息你也向来不相信。其实阿姨不想再骗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别人的父母的。”
“我的父母,是他们么。”江沅将小脑袋埋在邹丽白的怀里。
“谁们?”邹丽白顿时拧起了眉头,明知故问。
“就是今晚来的那两个人,”江沅吸着鼻子,声音显得有些激动,“阿姨,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他们?”
邹丽白原本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闪动着冰凉的光,抬手在江沅的后背上拍了拍,“是,当初他们感情不合,觉得你是累赘,就把你随意丢给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幸亏我和你们先生救了你。”
江沅的身子明显一颤,半信半疑地抬起脑袋,“那为什么,他们现在又来对我好?”
“你看到的好,是真正的好吗?”邹丽白深吸一口气,“你只是个孩子,原本我不想让你承受那么多,可是如今,我更多的是认为应该让你知道真相。厉先生和厉君措相争多年,而现在先生无后,厉君措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个儿子,你觉得谁更能对厉家的家业继承的名正言顺呢?”
江沅咬了咬嘴唇,“所以我是一颗棋子吗?”
邹丽白轻轻抚了抚江沅的头,“不管你在别人那里算什么,在我这里,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还有先生,虽然平时对你严厉了些,却也是真心为你好的。所以答应阿姨,不管他们肯不肯与你相认,都不要回到他们身边好吗?”
江沅咬牙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姨,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先生和阿姨这边的。”
司徒透和厉君措坐上了车子,杰森开着车,却没有开往医院,反而开向了厉宅的方向。
司徒透张望着外面呼啸而过的车辆和路边的树木,示意杰森调转方向,“这里不是回医院的路,杰森,你是不是没留神开错了方向?”
杰森透过后视镜微笑着看了一眼像落汤鸡一样的她,没有说话。
坐在她身边的厉君措却一把将她揽了回来,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褪下半边,把两个人紧紧裹在一起,“你的衣服湿了,这样比较不会感冒。”
司徒透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在占自己的便宜,却无奈他怎么能把这一切变得那么正当。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前面开车的杰森,想要在推开厉君措的同时,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我说好像开错了路,怎么你们都没有反应?”
厉君措却没有给她逃离他的怀抱的机会,反手将她抱得更紧,“我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就在你与别的男人吃饭的时候。”
“啊?”司徒透眨了眨眼睛,“那怎么行,医生说你还需要再住几天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说不碍事便不碍事,”厉君措的指腹勾起司徒透的小下巴瞧了瞧,嘴边弯起一抹迷倒众生的笑容,“况且,我不能让我的女人每日睡病房,我房间的那张大床会更加舒服一些。”
男人的语气中,毫无顾忌的挑逗尽显无疑。
司徒透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不要胡说哦,我要回司徒旧宅,快送我回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手推了推杰森地座椅,“杰森。”
杰森只是笑,并不回答她,也没有调转车头开向司徒旧宅。
厉君措摊了摊手,“我的人,自然只听我一个人的话,除非你现在就做我的人,或许他会听你的。”
司徒透攥着小拳头嘲厉君措的胸口打了一下,却在感受到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之后猛然又缩了回去,像触了电一样。
厉君措看着她的可爱模样,身材飞扬地一笑,伸手攥过她地手,按在自己地胸口上,“什么感觉?”
司徒透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和厉君措统一了频率,扑通扑通地跳得她慌张无措。
“烫。”她几乎脱口而出,男人胸口的温度险些把她整个人都烫红了。
厉君措挂在嘴边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邪肆,攥着她的手滑过他的胸膛向下,“还有更烫的,要不要试一试?”
司徒透的眼睛瞬间瞪大,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不要乱来,这里还有别人。”
“你的意思是,这里如果没有别人就可以?”厉君措说话的尾音上扬,将司徒透话里的漏洞捕捉得十分精确。
“你……”司徒透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厉君措却扬起嘴角,扫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杰森,“杰森。”
杰森立刻会意,“是,厉少,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人,但是今天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