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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离城

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幽罗王当禁脔,身为一个父亲,他有许多无可奈何,但是这确实是一种懦弱的求和手段。

是如此的……迫不得已……

“南将军,你们就此出发吧,一路上公主的安危,你一定要担当起来,不能有丝毫闪失,要平安的将公主送到幽罗国。”巫马炎一脸凝重地别过头,不敢再也那冷漠的眼神对视,转而对着南泽嘱咐道。

南泽双手抱拳,身上的盔甲擦出金属碰撞的冷冽声音,义不容辞的说道:“卑职谨遵圣谕,定不会辱没我朝神威。”

巫马炎失落的点了点头,继而朝着皇家的行列缓步走了回去。

南泽骑上骏马,与义父李丞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南泽意会到了义父多加小心的叮嘱,他扬起头,看向初升的旭日,威严的命令道:“出发!”

当“出发”二字喊出后,巫马炎缓步的身体明显一颤,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带走了一般,原来这么多年,对于妤妃的深沉爱恋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一刻,巫马炎倏然感觉到一种输了天下的落寞。

莲妃则站在人群中,嘴角忍不住的上扬。都结束了,那个贱人的时代总算过去了,十几年中她就像一个矮子一般,终日活在巨人的阴影之中,即使这个巨人已经死了。

而沁岚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潺潺流下,这个刚刚令自己心生爱慕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去走进他的世界,他不得不看他远赴千里之外,归期遥遥。

“哭什么!送走那个贱人你还怕得不到南泽嘛!待他回朝,他便日日夜夜待在你身边了!记住,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南泽的心给拉过来!”此刻,莲妃顿时凑近沁岚的耳朵,低声呵斥道。

沁岚秀眉紧蹙地看着莲妃,抽泣中只觉得自己的娘亲是如此狠心而可怕……

翠姨,真的会是娘派人杀后扔进湖的么?

想着,沁岚顿时脸色苍白的一怔,不敢看莲妃。

而端坐在坐在奢华马车内的倩如则将帘子轻轻地掀起,她凝看着那座她住了十五年却陌生的城池,还有一直未有转身离去的巫马炎,心中顿时也泛起了点点伤怀与不舍。纵然,她是个倔强的丫头,纵然她有巫马炎一样的决然性格,但心中同样也都有着一颗脆弱的心……

“皇上,我们回宫吧,清早天寒,伤了龙体,就得不偿失了。”莲妃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闭嘴!”巫马炎顿时厉声呵斥道,那声呵斥当即令莲妃害怕的松开了挽上去的手臂,此时巫马炎的心中是满腔的愤恨。

巫马炎迟迟没有离去,在他的眼眸中显露的是那深深的不舍与怜爱,而在这一刻将再也无法掩饰。因为这是他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自己和妤儿的孩子了……那份掺杂着无数揪心、思念而深刻的爱,那份爱是何其的深沉而凝重。

纵然在倩如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在倩如眼里捕捉到的是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父亲。那爽冰冷如霜的双眼,更像在对他诉说着:我恨你!我生生世世都恨你!

晃眼,三日已过。

送嫁途中……

前进中的三日来,倩如的表情从来没有变过,她现在就像是一具傀儡,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而这一切南泽一点点的都看在眼里,心痛的感觉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每前进一分,这种感觉就加重一分,仿佛在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心。

送嫁队伍跟着又走了半个时辰……

在行走到一片树木丛生的密林中时,天空上开始响起轰隆隆的雷鸣声,一场暴雨似乎要不期而至了。

“停!”南泽骑着马,来到最前面下达指令。

暴雨急至,显然无法再行。而靠着这丛生的树木,刚好可以稍稍避一下雨。于是,他便命众人暂且在树下躲雨。

“公主殿下,天色已经渐晚,一会儿雷雨交加,前行恐怕不易。卑职认为,今夜就在此处歇息,待明日再行。以免风雨难测,士卒体力不支而另生意外。”南泽在车碾之外,对着车中静坐的倩如说道。但这种君臣有别的说话语气,到现在南泽都感觉到不适应。

“本公主并无异议,就由南泽将军定夺吧。”倩如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而后,南泽便向全军下达了驻扎的指令,负责炊事的下人开始紧张的在帐篷中忙碌起来,南泽走进了炊事的帐篷中。

“参加南将军。”忙碌的众人向着前来的南泽行礼。

“都起来吧,今天的菜肴准备完毕之后,再熬上一大锅姜汤,这雨大的很,怕是有些体弱的士兵抵挡不住湿寒,给倩如公主也送去一碗。”南泽吩咐着。

“是,属下马上去准备。”负责炊事的领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南泽将军的威严,早就不知不觉的深入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

而久经战场的士兵又怎会惧怕这小小的风雨呢,这姜汤完全是怕倩如感染风寒,关心自己喜欢的人,还要小心翼翼的。

随驾的宫女将姜汤和饭菜恭敬的端进车碾之中,然后又快速的退了出来。

“南将军,你在吗?”暴雨中这声音像是大海中摇曳的孤舟,让人听上去都忍不住为之悬起心绪。

雨滴打在坚硬的盔甲上,南泽快步的走到了车碾之下,拱起双手,对着车碾之中的倩如说道:“卑职在,敢问公主有何吩咐。”

“南将军可否进来一下?本公主有事交代。”倩如的声音有些犹豫,但她真的很想有个人能够陪陪自己说说话。

遭了!在这行军的队伍中,肯定暗藏着莲妃安排的眼线,我这么做,会不会给南泽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在刚刚说出这句话之后,倩如突然感到自己实在“蠢顿如猪”!

“蠢顿如猪”?

不是那个人骂我的吗?

倩如突然想起了巫马炎,感伤亦不禁从心间划过。

他不是我爹!不是!

好多次,她都是这样对自己说,可是自己偏偏记不住……

而南泽在听到公主的话后也犹豫了,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中进入公主的车碾之内,实在有失礼数。倘若有人窥伺,难免会落下话柄。但是听着倩如无助的声音,南泽也不在去多想,撩起自己的盔甲下摆,毅然进了车内。

车碾中的空间就像一座小房子一般,南泽这几天从来没有进入过车碾之中,借助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南泽看到了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车碾中四目相对,寂然无声。

南泽身上的雨水一滴滴的落在车内,他摘下自己的银头盔,露出自己的刚毅面庞,头上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之上,更加清晰的勾勒出自己的脸部的轮廓来。

“坐下吧。”倩如柔声说道。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刺一样,刺得南泽心中沉痛,可偏偏自己身为人臣却无法去做任何反抗的事情。

“卑职的身上被淋湿了,还是不坐了,怕弄湿了公主的锦被。”南泽低下头,不让倩如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是已经湿了么,还怕什么,短短几日,难道南泽将军就执意这么躲着我吗?虽然我将要嫁给幽罗王,但是至少此时此刻我是属于我自己的。”倩如倔强地怒然道。

“卑职没有躲着公主,卑职只是……”南泽想解释,但对着倩如的眼睛他实在无法再说下去。于是,他便坐了下来。

伴随着昏暗的光芒,两人相对无言。

而在他们心中所划过的都是相同思绪——

如果,你不是公主……

如果,我不身在帝王家……

但尘世间,最凄凝地在于,没有如果……

良久,倩如打破了沉闷。继而,对南泽说道:“可惜此处无酒,否则就与南泽将军对饮上几杯了,之前每次碰到南泽将军都是在我喝酒之后,却没有机会和将军喝上几杯,真是遗憾。”倩如一点点的诉说着,像是在回忆他们遇见的点点滴滴。

而离幽罗国越进一步,她的心就会咯噔的跳一下。

经过几夜的思量,倩如决定不再浑浑噩噩的麻木自己。死者已矣,她远嫁千里之外更无法为翠姨报仇。而现在,她又将与南泽今生永别,那么她理应要珍惜现在和南泽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不是吗?

“酒杯之欢,只能止一时之痛,公主又为何如此贪杯呢?”南泽的回答十分的干脆,没有给倩如任何去反驳的机会。

“在你送我去幽罗国中的日子里,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不喜欢你叫我公主,不喜欢!”倩如每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都能清楚的感觉懂啊自己和南泽的距离,仿佛是南泽在故意刺激自己一般。

“倩……如。”南泽从口中慢慢挤出着两个字来,不是他不敢去称呼她的姓名,而是他害怕自己沉沦其中,每次公主的称呼他不是想要提醒倩如,而是他在不停的提醒着自己。

倩如听到南泽叫自己的名字,脸上难得地偶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这笑容显得有些苦涩,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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