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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就在罗平安返回部队的前一天,姐姐又回娘家来了。

这次姐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姐夫也来了,三个小尾巴娃儿也跟来了。最小的是个吃奶女娃儿,坐在母亲的背篓里打盹。另外两个外甥,一见到素昧平生的舅舅立即扑过来,一人抱住罗平安一条大腿不停喊:“舅舅!舅舅!”农村娃平时见到的都是印刷品上的解放军,现在一位大活人出现在眼前,兴奋得两个小外甥上窜下跳。

罗平安乐得合不拢嘴,摇身一变成了长辈。他摘下军帽,戴在大外甥头上。没想到小外甥也上来抢,大外甥不给,一把将弟弟推倒在地上。

小外甥坐在泥巴地上,蹬着两条小腿嚎啕大哭,鞋子飞出几米远。

“啪!”姐姐走过来,扬起手给大儿子一巴掌:“屁娃儿,怎么当哥哥的。”

大儿子一咧嘴,也哭了起来,声音比弟弟响亮得多。

“打得好,这样就公平咯。”姐夫站在一旁挖苦道。

哭声将背篓里的女娃儿也吵醒了,奶声奶气哭着,比哥哥们的哭声高出八度。

农家小屋顿时热闹非凡,如同维也纳的********响起贝多芬第五交响曲,高亢激昂,惊心动魄。

罗母从厨房里慌慌张张跑出来:“要不得要不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许哭,不许哭。”她站在屋中央转着圈,不知道应该先去哄哪个娃儿。

姐夫弯腰抱起坐在地上的小儿子,埋怨老婆:“都是你干的好事,娃儿不哭你就不安逸。”说着又走到大儿子身边,摘下他头上的军帽扣在小儿子头上:“给弟弟戴哈。”

小儿子首先停止哭声,破涕为笑。

姐姐凶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从背篓里抱出哭泣的女娃,麻利解开上衣扣子,将紫红色****塞进她嘴里。女娃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撅起小嘴贪婪吸吮母乳。

只剩下大儿子没人疼也没人哄,独自站在屋中央抽泣。

罗平安走到大外甥身边,将他搂入怀中:“哭就不是男子汉了。再过几年,你和舅舅一样,也当兵去,穿军装戴军帽,用不着和弟弟争。”

大外甥用手背抹去脸上的眼泪鼻涕,抬头问:“要过几年才和你一样?”

罗平安抬起右手:“长这么高就行了。”

大外甥用力一跳,触到了舅舅的手:“款(碰)到喽,款到喽。”

“平安,帮我照看一下娃儿,今天有客人过来,我帮老妈子做事去。”姐姐说着走进卧室,将睡着的女娃放在床上,又走了出来。

“是什么客人?”罗平安问。

姐姐一脸诡异:“来了你就知道了。”说完对姐夫招招手:“别傻站着不动,你也过来帮手。”

姐夫也放下小儿子,跟在姐姐身后准备进厨房,胳膊却被罗平安拽住了。

“你知道是什么客人吗?”罗平安问姐夫。刚才姐姐的表情告诉他,这些客人还挺神秘。

姐夫看了一眼厨房,照搬老婆的话:“来了你就知道了。”

“你这个耙耳朵,怎么学婆娘说话。”罗平安给了姐夫一拳。

姐夫凑近罗平安小声说:“我们今天是来喝喜酒的。”

“喝谁的喜酒?”罗平安仍一头雾水。

“喂,还不过来帮手!”姐姐在厨房里大声喊。

姐夫用手指头指了指罗平安,赶紧钻进厨房里了。

罗平安一怔,“指我是什么意思?喝我的喜酒?我怎么不知道?我和谁的喜酒?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罗平安想得脑门隐隐作痛。

“你们忙乎什么?今天谁要来作客?” 罗平安走进厨房问。

厨房里,母亲正在拔鸡毛,姐姐正在切腊肉,姐夫正在剖鱼,没有人闲着,也没有人搭理罗平安。

不说也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们忙吧,我走了。”罗平安说完转身欲走。

“你走去哪里?”罗母终于开了口。

“明天要回部队了,我去战友家看看。”罗平安说。

“莫走!”厨房里的人异口同声。

轮到罗平安不搭理他们,从门口消失了。

“站住!”罗母提着未褪完毛的母鸡追了出来,拦住罗平安:“现在不能走,客人马上就到了。”

“客人来了有你们招待,又不是我请客。”罗平安想抽身离开。

姐姐也提着菜刀走出厨房,对母亲说:“妈,不要和弟弟兜弯弯了,就告诉他嘛,今天是他订亲的日子。”姐姐倒是快人快语。

“我和谁订亲?”罗平安嘴上问,心里已猜出了几分。

“还有谁?母亲不是带你去云锦场提过亲吗?”姐姐说。

“提亲?什么时候?”罗平安蹙紧眉头,尽管他越来越清楚要来的客人是谁,但仍不敢相信姐姐的话是真的。

“就是那天,我带你去赶场,后来又去卫生院见了杨院长,你还提了两瓶酒送给他。”罗母说。

“酒是你送的,不是我送的,怎么能说是我提亲。”罗平安激动得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

“按照本地风俗,男娃提酒送给女方的家长,就算提亲喽。”姐姐解释说。

“酒不是我送的,是老妈子送的,我决不认这门亲。”罗平安嗓门更大了。

“礼都送喽,对方也收下喽,没得失悔喽(不能反悔了)。”罗母在一旁念叨。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平安,”姐姐走上前劝说弟弟:“听母亲说,杨院长好喜欢你,幺妹也喜欢你,等哈他们一家人就过来吃订亲酒,你就要回部队了,再不见面就没得时间了。”

“胡闹,这是你们设计的圈套,硬要往我脖子上套。”罗平安终于想起来了,姐姐上一次回家为父亲过三七,和母亲在一起絮叨大半天,原来是在精心编排一部荒诞剧,狗血的剧情就是让他陪母亲去卫生院看病,实际上是骗他去向杨院长提亲。想到这里,罗平安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大的憨包(傻瓜),被人卖了,还忙着帮人数钱。他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对着两个女人咆哮起来:“我声明,我决不会当杨家的女婿,谁爱当谁当去!”

“莫惊叫唤(别大声叫),这事由不得你,幺妹这媳妇我要定了。”母亲也摆出强硬的姿态。

“婚姻是我的事情,你们不要逼我。”罗平安气得腮帮子肌肉突突直跳。

“你当兵不在屋头(家),让幺妹来照顾我,咋个不好?”罗母说。

“我不反对幺妹照顾你,这是你和她的事,别把我扯进去。”罗平安仍不肯妥协。

“幺妹有文化,人也巴适(实在),你要还是我的儿,就娶这个媳妇进门,你要不是我的儿,我也不认你,只认幺妹当我的女。”母亲也激动起来,向儿子发出最后通牒。

“太过分了!”罗平安握紧双拳晃动着。

“爪子(干什么)?要打我?”母亲昂起不屈的头。

姐姐神色紧张得看看弟弟,又看看母亲,不知道应该去劝说哪一个。

“哎,跟你们说不清楚。”罗平安一跺脚,转身走进卧室。

罗母与姐姐也跟进了卧室,看见罗平安正在收拾东西。

“爪子(干什么)?”母亲问。

“回部队去,一分钟也不想呆了。”罗平安继续收拾行李。

罗母将手上的母鸡扔到地上,上前抢过罗平安的破旅行袋:“客人就要到了,你要走,也等吃了喜酒再走。”

罗平安又从母亲手中夺过旅行袋,继续收拾行李。

罗母见状,一把抢过姐姐手上的菜刀,架在自己手腕上:“你走吧,只要走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姐姐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夺母亲手上的菜刀。那把菜刀刚磨过,刀刃闪着寒光。

母亲扭身想躲避女儿,却不小心将刀刃碰在手腕上,手腕立刻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涌,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母亲见到血,“咣当!”一声,手一松,菜刀跌落在地,差点儿剁到自己的脚。

“你疯了!”姐姐一把抓住母亲流血的手。

罗平安回过头,只见母亲烂泥似的双脚一软,瘫倒在地,一双白眼朝上翻着。

他冲过去一把抱起母亲,将她放在床上,用手去掐她的人中。

姐姐也拿起女娃用的尿片子,扎在母亲的手腕上止血。

躺在床上的母亲双目紧闭,眼角挂着泪珠,瘦小干瘪的身躯如同一件会呼吸的衣服,谁见了谁心酸。

“平安,莫扭到僵(不要太固执),你要替老妈子想哈,老汉走了,她很孤单,日子难过得很,嗯是(确实)需要有人照顾她,陪伴她,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只有幺妹登对(合适)。”姐姐哽咽说。

罗平安低头不语,心里矛盾极了。他想立刻离开这个家,不认这门亲事,不见杨家的人。但是他又迈不开腿,自己走了,万一母亲又干什么蠢事,他将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会痛苦一辈子的。可是不走,就等于认了这门亲事,回新疆后如何向艾冰交待。杨秀云仅仅是他的老同学,她从未走进他的心里,他的心里只有艾冰,他与艾冰拉过勾,等于海誓山盟了,谁都不能背叛谁……

“妈妈,有人来了。”大外甥跑进卧室通风报信。

“哦,他们来了,咋个办?”姐姐一脸惊慌。

“我在这儿照顾老妈子,你出去招待客人,刚才发生的事,不要对他们说,就说妈不小心弄伤了手,要休息哈。”罗平安镇定说,心里却忐忑不安。

“他们是来定亲的,你和幺妹的事咋个说?”姐姐着急问。

“不急,以后再说。”罗平安挥挥手。

“要不得!”母亲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将姐弟俩吓一跳。

“定亲的事,今天就弄归一(就办好),我去和他们说。”母亲说着下了床,摇晃着虚弱的身子朝门外走去。

姐姐连忙上前搀扶母亲,回头对罗平安眨眨眼,意思是,“事到如今,只好听老妈子的。”

“哎——!”罗平安一屁股坐在床上。他已经丧失了话语权,丧失了人身自由,但是他又不甘心坐以待毙。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摆脱困境,她就是杨秀云。”罗平安心想,杨秀云是知书达理的女子,他与她只有友情,没有爱情。暂时先应付她一下,等回到部队,他再把这些事情向她说清楚,老同学应该能理解他,也不会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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