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僵硬道：“穆将军，还请不要责怪……叶状元他口不择言。”
见穆莘不接话，他扭头对叶锦清说：“别站在哪了，去叫十三烧水倒茶。”
若真要招待人，早在一开始就把茶倒上了。现在才说，无疑是为了缓解冷凝的气氛。
叶锦清耸耸肩，抬脚就出去了。
陈玉清了清嗓子，和穆莘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两人再做了简短的讨论，就终止了谈话。
穆莘起身：“臣先走一步了。”
陈玉应允：“穆将军，若是见到十三挂在树上的红布，就还来这里碰面。”
穆莘前脚刚走，叶锦清就提着茶壶进来了。一看没有穆莘的身影，唇不自觉地勾了勾。
只是这茶是好茶，不能浪费了去。
叶锦清倒了俩杯茶，把一杯递给陈玉。
陈玉没有伸手去追，面色冷凝，目光含冰地看向他。
“看我做甚。”叶锦清仿佛没有看见陈玉的脸色，自顾自地嘀咕一句。
“叶锦清。”陈玉道：“你可知什么是收敛？”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锦清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几分。
“自然……知道。”叶锦清将陈玉未接的那杯茶放回桌上。
陈玉扯扯嘴角：“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
以前无论叶锦清怎么胡闹，他都不觉得如何。但今天这事实在是做的太过了，他是真的恼火了。
“哪里不知道？”叶锦清忽然沉了脸色：“你指我质问穆将军的事吗？”
陈玉默认。
“呵。”叶锦清冷冷一笑：“玉礼，穆莘那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臣服于你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你着想吗，说不准就是陈昭派来加害于你的”
“你讲得我自然都懂，我也没有完全信他。但你那样的话一放出，无疑是让本就脆弱的关系更加不堪一击。”陈玉沉声道：“叶锦清，做事总是要留三分余地的。”
见叶锦清没有一点服输的样子，陈玉不禁觉得一阵心累和失望。他垂下眼睑，端起那杯茶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只是那茶杯太过小巧，哪里能挡住陈玉的样子。叶锦清将他的失望尽收眼底，心中泛起苦涩。
他突然将陈玉手里的茶杯抢了过来，把剩下的茶都喝了去。在陈玉震惊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了。
迈出房门的那一刻，眼里却闪过一丝痛苦。
穆莘？那个为陈昭四处打江山的将军，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现在居然可笑的来投靠陈玉。
……
那年他随陈玉一起跳崖，摔进了水中没有死掉。陈玉却摔得面目全非，被山间的野兽啃食了个干净。
走出山里回到京城，每天浑浑噩噩痴痴颠颠地过着，看着陈昭越来越得势，还有那个常胜将军穆莘不时传来的捷报。
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几乎要将他淹没。
自毁了容貌想混进宫里杀掉陈昭那个畜生，意外地发现了凌皇后和穆莘的私情。
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杀掉陈昭，他便又在那个山崖跳了一次。这次总算死了个干净。
叶锦清只要一想起那个晚上，野兽分食的撕咬声，还有满满的骇人的血味，牙关就止不住地发颤。
他能重活一世，就是要把上一辈子承受的一切原封不动地还给那些人。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不知何时走来的陈玉担忧地看着叶锦清：“你没事吧。”
难道刚刚话说重了，他怎么还抖上了。配上那一张惨白的脸，只让人觉得要眼一翻就昏过去。
叶锦清猛地抱住了陈玉，头埋在他的颈间。陈玉大惊，狠狠地推他。
“抱一下就没事了。”叶锦清在他耳边小声说。
这人，这人！陈玉僵硬着身子，倒也没有再挣扎了。
现在还是夏天，树叶摩擦发出干燥的声响，叫卖的人声音也显得疲惫不堪，却为了生计沙哑着嗓子坚持叫喊。
穆莘就在这样炎热的天里，顶着毒辣的太阳一步步走着。
他的额头上虽然有些汗珠，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今日所见的那个叶锦清，很不简单。他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多，城府也极深。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一世再生出变故，他要暗中去查查叶锦清，看他究竟是如何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