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歌那天去了东山公园的山顶钟楼看云，所以李禹新的告白秀最终只得尴尬收场。找遍校园的角角落落都没看到高歌。手机也断了联系。再见面已经是半月后，发榜了，高歌585分进了师大英语系，李禹新580分与师大582的投档线插肩而过。
李禹新头发糟乱，胡子拉杂与半月前潇洒倜傥的风貌判若两人。现在想来，那天的告白秀简直是极大的讽刺。他太乐观太天真了！他甚至没有脸面去向高歌解释那天的贸然行动，也不敢再去畅想什么未来。他很愧疚，他觉得自己有负期许，背叛了约定。打了个照面，想要急急离开。还未走远，被高歌叫住。“我不是不肯承认我们的关系，而是太突然了，有点无措。对不起。”李禹新见她微笑地看着自己，心头随之一暖。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为自己小看高歌感到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对不起，我差了两分……”随即两人陷入沉默，在校园林**定定地站着。暑假七月里的阳光寂静着白得耀眼。汗水**了她额头发际线上的一圈细发，香樟树叶的影子流动在她身上斑驳得很好看。白色衬衣，牛仔半裙，显得她格外明媚、健康。李禹新看出了神。眼前的姑娘，忽然打了个轻松的响指：“有啦，在南州市有所科技大学也很棒的！你的分数刚刚好呀！我们还是可以在同一个城市呐！”“女神！我怎么没想到，是，不同学校也行啊！”说着欢呼着高高抱起高歌！太好了！终于可以卸下心头死亡一样的绝望，这绝望让他一连好几天失魂落魄完全不能思考！他咧着嘴，兴奋地赶紧转身飞奔去教导处，联系南州科技大学的调剂补报。边跑边喘着气咋咋呼呼地给跟父亲打电话：“爸爸，原先让你拒绝你招办的同学的事情现在取消吧……就是不需要帮忙的事情……算啦，我说不清楚了，我现在去改志愿，总之，我一定要上南州科技大学！”
暑假的校园失去了开学日的整洁严谨，失去了往日近乎教条的一丝不苟，道路上层层铺着一天天夜晚、清晨落下的的树叶，它们使校园显得更温柔、更感性，越发惹人留恋。望着李禹新奔跑的背影，高歌欣欣然的轻轻舒口气，呼吸着林子里透着草木香的空气，心里说不出的自在。穿着白色板鞋的脚轻轻地在层层树叶中间胡乱地轻轻画了几下。
……
遗憾的是四年校园感情，最终也无疾而终。
十年过去，她已经坐着火车从拉萨回来了。但，故事不是那个故事，心情不是那个心情……
无可奈何，这些过去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远到几乎不会轻易想起了……
茶几上传来《flowerdance》悠扬轻快的声音，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高歌知道一定是急事，放下电脑，快速拿起手机“喂，米兰什么事？”“高总，抱歉，今天打电话给你！但，但是，严总不在家，今天律所来了个女人，挺难缠的，不依不饶不肯走，你能来一趟吗？”听对方声音怯怯的，高歌赶忙安慰着答应：“没关系的，我就来！”
其实，这个电话很扫兴，多少年了，高歌终于完成了西藏之行，终于下定决心和过去做了了结。这件事在她心里压了多年，所以此行在她心里几乎是一种仪式。处女座——纠结控，当然希望仪式进行得完整、完美。但，第一，严氏律所于她有知遇之恩。所以，在她而言，不论何时何地，严氏的利益是第一位；第二，作为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她责无旁贷，她不能让她的员工陷入无助慌乱的境界。脱下针织长裙换上蓝白条纹职业装，包裹得身材越发凹凸有致，气场强大干练。蹬着十三厘米的深蓝色一字带细高跟鞋一路小跑去了车库，像个准备去前线的女战士！托各公交站红马甲遮阳帽引导员大妈的福，尽管是下午五点的下班高峰，白色的奥迪A7在路上跑得畅通无阻。半个小时就飞驰到了明辉时代的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A座八楼，整层楼500多平，去年她和严歌笑咬着牙贷款买下来，资金不够，所以整体装成了简约明快的风格。两个女人当家，对待一切事物都唯貌是举，讲究个feeling。公司招聘条件：第一，颜值要好看，做人礼貌有风度，做事习惯要干净爽利，专业有条理。一句话，漂亮、敞亮！第二才是资历、经验。所以，走进律所清一色年轻的帅哥美女，整洁，意气风发！装修风格虽简约却处处细节体现着这群颜控的格调，讲究精致的很！走过前台，正常；人事部，正常；档案室，正常；文印室，正常；技术部，正常；财务室，正常；大律师办公室正常；三间主任律师办公室都房门紧闭；业务部，有点不正常；接待洽谈室二，非常不正常！
一个穿着红色紧身毛衣长裙的女人背门坐着，叫嚣道：“你们少敷衍我！我给钱还不能接我的官司，这话到哪儿也说不清理，打开门不做生意？想欺负人对吧？搞歧视对吧？店大欺客对吧？初是因为冲着你们这两年做起的业内‘福尔摩斯’的名声来的，现在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今儿，我跟你们还就耗上了！别劝我走，我不走了！非等你们一个主任律师来接我的案子不可！不然，姑奶奶一旦出了这门走进别家律所就连立马你们律所一起告……”
声音虽不是高八度的泼辣骂街式，但那文质彬彬的语气中透出的坚定闹事的决心一点不输给任何泼妇！秘书米兰和业务部三个年轻的实习律师陪着好，围着女人解释，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米兰看到站在门口高歌，很机灵地得救一般溜出来。高歌和米兰到一旁问过事情缘由经过后，无奈的摇摇头：“我们这行跟居委会真有点像，常常要应付这种不可理喻的糊涂女人啊！”径直走进洽谈室，朗声说：“夏小姐，第一：您和肖扬没有结婚证，不属于婚姻关系，不受法律保护，甚至连同居爱人都算不上，你和他属于你情我愿的给予，是馈赠关系不是借贷关系，连诈骗都不算！你们的财产纠纷是必败的诉讼。第二：对不起，严氏律所绝不会接没有一丝胜算可争取的官司！第三：律师有选择是否接受一桩诉讼案件的自由！您请回吧，继续扰乱本司办公秩序，我们将进行责任追究！”
红裙女人一拍沙发扶手，甩甩她的大波浪长发，正准备转身理论时，突然惊讶的愣住了：“高歌！高歌？高歌，是你！！！”冲过来抱着高歌，又哭又笑，跟刚刚的泼辣比起来，更显得不正常了！高歌也瞳孔放大了几秒，回应地抱着女人，微笑起来：“夏明月，居然是你，居来能这样再遇见你！！走吧，去吃饭，好好聊聊！”
米兰和三位实习生仿佛刚刚参演了一场戏剧，自己是搞不明白剧情脉络的龙套，糊里糊涂地就被打发遣散了。不过，谢天谢地，总算太平无事地下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