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岳枫的家族史,并不是城市贵族,说他是土豪更合适。
岳家是靠矿发迹的,这些年,投资地产赚了钱,在省城里站住了脚,可惜祸福难料,在房地产市场、股市等资本运作中,岳家的财产缩水厉害。
不论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岳家的矿产事业一直没有停下过,这是他的本行,看家本领。所以这次的绑架案件也就发生在一个老少边穷的地带。由于处于省界边沿,治安一直不好,是国内重要的贩毒、吸毒区域,也是国内毒品中转的重要通道之一。
秦凯之所以派我们来,还准许我们携带设备和武器,想必不仅仅是要我们解救人质这么简单。
我和谢垣径直往岳枫的家里去。叫开门,岳枫已经到家了,但他已迫不及待的往绑架现场去了。岳枫的继母已经在四处凑钱,对方开口就要五千万,那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即便在岳家要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钱也是十分吃力的。在家看门的是岳枫的奶奶和弟弟妹妹,开门迎接我们的正是岳枫的妹妹岳想。
“你们找谁?”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比几年前看到的岳想长大了不少。
“岳枫在嘛,我们是他战友,找你哥哥有事。”
“嗯?我哥不在。”
“你哥哥去哪里了?”
岳想没有回答我们的意思,或许是这突然的变故,把她吓坏了,以至于成惊弓之鸟了。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的,我叫大山,你叫岳想,他们都喊你想想。奶奶在家吗,我们去给她问个好。”
岳想似乎放下了一些警觉,努力回忆着。
“想想,是谁呀?”这是老太太的声音。我立刻喊道:
“岳奶奶,我是大山,特地来看你的。”
老奶奶来到门口,一见我就打开铁门,拉着我进屋。我让谢垣把车子开进他家的院子里,便跟着老奶奶进屋了。
一进客厅,就看见倒在沙发上睡觉的岳翎。岳翎今年才9岁,怕是吓得不敢进屋睡觉了,所以只好睡在沙发上。
也许是我们进屋的声音惊着了他,岳翎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愣愣的看着我们。
“小翎子,哥哥来看你了!还记得我不?”
“大山哥哥!”岳翎记忆不错,见面就认出来我。想来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可调皮了,什么都要学,闹得不可开交,陪他玩得腰都疼了,还不让我们休息。
我抱起岳翎,让他坐在我旁边,看他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哭的,忙安慰说:“小翎子继续睡觉吧,哥哥陪着你!”
“嗯,好!”说着就靠着我闭上了眼睛。老太太端来一些茶水,说:“孩子们都急坏了,不敢睡觉,这不,枫儿回来了,才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唉——!”
透过老奶奶的叹气声,我不觉有几分担心。再看她红肿的眼睛,想来也是悄悄哭了很多次。
“襄麒出事后,家里突然就没有了主心骨,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眉毛胡子一把抓,都不知道咋办。你说,这要真是有什么事,我们这一家子……”老太太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了。
我们立即劝她宽慰些,这次回来,就是来帮助营救的。老太太听了岳枫不顾一切也要回来救人的事,非常欣慰,有非常担心。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老太太的心放宽了,然后从他那里了解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原来,这件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矛盾积累了很久的。早年,岳家老爷子带着队伍进山的时候,和当地毒枭、老矿主有过一些交易,后来岳家的产业做上路了,外加国家政策扶持,岳家很快就甩掉了与他们的合作,独立开始合法经营。多年来,由于市场形势很好,各家赚钱也多,大家都相安无事。
最近几年来,冶金市场不景气,许多冶矿老板收入锐减,为了维持开支,很多矿场开始吃老本,最后老本吃得差不多了,实在扛不住了,很多人找回老本行,干起走私毒品的买卖。岳襄麒多年前就在逐渐转行,再说由于自己的儿子当了兵,不愿意在涉足毒品。这样的举动,让他不断受到排挤。可是最近几次境外毒品流入都被金雕特战队和边境缉毒队给拦截,国内毒品市场紧俏,偏偏连续几次都被警方给打掉了。当地的一些走私毒品的人实在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向岳襄麒下手,想要挤兑岳家的市场和金矿,可是岳襄麒那里愿意,于是产生了严重的矛盾。
岳家由于曾经参与了这毒品走私,所以一直被当地的黑道拿来要挟。岳襄麒仗着自己的儿子是军人,也不甘示弱,最后惹急了他们,才将其绑架,追要赎金5000万。
岳家不敢违逆绑架者的意思去报案,但是他们给岳枫打了一个电话,这才有我们的事情。
虽然岳家没有报案,但作为特战队员的家属,公安系统会定期回访,一则保护,再则关心家属的思想动态。所以,岳家的事情公安系统是知道的,可他们并没有直接出面来管,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
岳翎在沙发上睡得很香,老太太怕他受凉,要去卧室给他拿被子。我提议直接送他回房睡觉,可老太太抱不动他,我轻轻抱起岳翎送他回屋。安顿好岳翎,顺手将他屋子里的窗户关上,从窗口往外看,发现院子周围有一些游弋的人,便问旁边的老太太:
“这院子外面的人,一直都这么多嘛?”
老太太来到窗口看了看,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外面的人就这样多起来了。之前打过一次110,可是,这些人不停的在换,警察也没有办法,后来就不管了,反正也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老太太说得无奈又平淡。可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可也不好直接说,心里掂量着要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管好窗,拉上窗帘,看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张照片,画面是岳翎站在我和小牧的肩上,岳翎还有些害怕,腿都没有站直,总想用手来扶我们的头。他把这张图片放在床头,想来,平时他父亲对他要求太严了,只有我们在的时候,才开心一点,恐怕这也是他能记住我的原因。
从岳翎的屋子出来,我们路过书房,见越想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便问老太太:“奶奶,这想想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啊?”
老太太说:“这是枫儿的书房,自他参军后,襄麒每每想枫儿了,就会来这个屋子坐坐,看看屋里的摆设,看看枫儿用过的东西。后来,襄麒来得越来越频繁,大家也就经常到这里来找他,偶尔大家想枫儿了也在这里来看看枫儿的照片、视频什么的。以至于,这里就成为我们一家人最常来的地方,最热闹的地方,想想、小翎子也经常到这里来写作业。怕是,想想是在这里写作业时太困睡着了。”
“哦,这太难为你们了!”听着老太太的话,心里酸酸的。据我所知,岳枫很少接到家里的电话,多是岳枫有时间了打电话回去,可是随着我们训练的密集,打电话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当我们独立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个任务有时候出去就是一个月、两个月什么的,打电话回家就更少了。岳家老小,想自己的亲人了,到这里来感受一下亲人存在的气息,多么让人难受。
老太太轻轻的过去给想想披上一个薄毯子,然后去关窗。看老太太不利索的手脚,我赶紧过去帮忙,透过窗子,看到的还是游弋的人群。
“老奶奶,我们去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关上,在岳叔叔没有回来之前,都不要随便拉开窗帘,好吗?”
老太太诧异了一下,又立刻点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关上窗,环顾了这屋里一圈,不觉想起当初我们在这个屋子里疯的情景。当初,我们在这里一起玩:打游戏,喝酒,唱歌,练拳……耍得不亦乐乎。想到这些,下意识的将目光留在那台电脑上,这太电脑是很有故事的,当初电脑太慢了,打游戏很慢,我把电脑给拆了,重新装了一下硬件和系统,电脑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后来又去买了些硬件换上,电脑都快装成一台服务器主机了。
“奶奶,你们重新装过这太电脑嘛?”我突然发现电脑机箱后面的螺丝有拆扯过的痕迹,而且上螺丝的时候太匆忙,上得歪歪斜斜的。
“没有啊,谁敢动这屋里的东西啊,首先是襄麒不会同意,再说我也不同意,就连小翎子也不会同意。大家都形成默契了,不论动了这屋里什么东西,都会放回原处的。”
“嗯!”我近距离看这台被动过的电脑。我非常确定,我当初每一颗螺丝钉都上好了的,首先是我们的职业习惯,再说我也算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可能随便就这样把螺丝给上了。在改这台电脑之前,我拆装了团部机关几乎所有的电脑,不下百台,闭着眼睛也可以装上电脑了,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想着,轻轻扭开了电脑机箱的螺丝,正要打开,发现机箱上布控了,一条细若发丝的线将机箱的背板和机箱连接着,稍不注意一用力,就会扯断这条线。我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手电,往里面照了照,斜着身子往里看,清楚的可以看见电脑主板上多了一个小盒子,虽然不大,但是从亮着的灯我知道这个仪器一直在运行。
我轻轻的将机箱还原,保持着这条丝线不断。心里暗忖,这是偷偷进来放监控的人进行的返控制设备,目的是监督屋里的设备是否被发现,以便于他们采取新手段。
除了书房,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关窗拉上窗帘,最后来到大厅。我示意谢垣帮助我,我拿起电话,谢垣立即用手压住,并用身体挡住窗外的监控。轻轻扭开座机电话的话筒,果然里面植入了窃听芯片。将电话复原,我们又查看了屋里的监控等设备,无一例外,全被人动了手脚。想来,我们刚才说的一言一语都被别人窃听着。
我拉着老太太到卫生间,打开洗澡的喷头,对她说:“老奶奶,你家里的电脑、电话、监控等等都被人动了手脚,屋里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在屋里说,换个地方,或者用纸、笔写字来传递。”
老太太先是一惊,然后立即恢复了平静,说:“这怎么和演电影一样,太猖狂了嘛!”
“他们是铁了心要找事,防不胜防啊!”
“我知道了,不能拆除嘛?”
“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会想办法找几个人来帮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要找警察!”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好问。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打算找警察的。
“好!我找军方的人帮忙。我们走了,这里有个电话,是我们内部联系用的卫星电话,不受地方网络监控,采用的是我们内部专用通道,普通运营商监控不了,你找个安全的环境给我们打电话就是了。”
我把我随身佩戴的专用电话给老太太,算是留一个沟通的安全通道。想来岳枫是被急坏了,根本没有冷静想这些事情,了解一些情况就匆匆出门了,真可谓当局者迷,难怪秦凯要派我们来帮助他,是有道理的。
从岳家出来,回到我们的车上,这里是安全的,完全处于我们控制的空间里,我和谢垣交流了这次的发现。我们达成默契,要去找当地军方,请求他们的协助,同时还要去拜访本市书记市长,寻求他们的帮助。
我们先去了军区,与地方军区负责人交流了意见,对方表示完全支持我们的行动。随后我们去了市政府,拜访了书记和市长。********和市长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我们四个人进行了闭门谈话。原来,********早想截断这条国内毒品走私通道,但是此地处于多个省市交界的地方,且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民族混居,国家为扶持民族地区,提供了各项优惠政策,而不同的民族政策存在差异,在这里交织到一起,造成政府的政策难以完全执行。与此同时,这一带地区矿产资源丰富,有数百个矿场在开采,大小不一,彼此间矛盾纠葛不断,经常发生袭警、闹事等事件,政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省里面三番五次要求治理,但前几次着手整治都以失败告终,最近省里派人进驻,成功拦截了几次毒品走私,没想却逼反了内部矛盾。
既然政府有意整顿,我们便一拍即合,政府表示全力支持我们的行动,提供资金、警力、交通等相关协助。
得到政府和地方军区的支持,我们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可以放手行动了。
当我们忙着从官方渠道取得支持的同时,小牧和石涛也发回来了情报。
他们基本摸清了带头组织绑架的几个矿主,他们都是曾经和岳家有过节的,但是在他们起事之前,都收到一个不明组织的提示和暗示。
当小牧给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不明组织绝不是一个矿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