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绕了半天她又回来了，而且还是自觉的。
为毛死了比活着还麻烦呢。她想。
往回走的路上她又遇到了‘不求人。’
她在它旁边站了一会。
”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呢？“她对它说。
还是没有回答。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
”我知道了，幸苦了。“
”。。。。。。“
离开‘不求人’，又走了会，终于到了食屋。
她叹了口气，进屋了。
屋里一如既往，那只白毛球正伏在它面前的长木桌上专心的雕刻着。
一个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在这样的地方，重复的，专注的，只做一件事呢？
她不禁产生了一些敬意。
环顾四周，她终于看到了它脚边的土豆，这种距离，半死不活无疑。
“这可是个技术活啊。”她暗自叹道。
然后慢慢的踱步到离白毛球比较安全的距离盘腿坐下了。
-
“我帮你削皮好吗？”她开口了。
“。。。。。。”
没有回应，白毛球连头都懒得转过去看她。
它抱着一个大南瓜，似乎在雕一棵树。
“你是不是外星人啊。”她问。
“。。。。。。”
“我感觉。。。你会不会是仙女座来的呢。。。“
“。。。。。。”
”我是从一个不知名的不规则小星云来的。。。所以。。。我们都是外星系人呢。。。“
”。。。。。。“
”你知道吧。。。我们的组成元素跟太阳系的人不一样。。。如果我们不互相帮助，大概就要灭绝了吧。。。“
”。。。。。。“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几个土豆。。。“
”。。。。。。“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白毛球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外面好像来了客人，他从窗口递进来一把紫红色的野花。
白毛球看了看就收下了，把它插在了身边的一个陶瓶子里。
然后它放下了手中正在雕刻的大南瓜，拿了两只苹果，仔细的雕了几只蝴蝶放在竹片上，再摘了朵花在旁边作为装饰递了出去。
原来如此。
她寻思着，这里似乎可以以物换物。
于是灵机一动，站起来在屋子里晃了晃，终于在屋子角的一个木柜上看到了一些彩色的纸，便走了过去拿了几张。还找到了几块竹片，也收集到一起。
然后她扑倒在地上，几分钟的时间，用纸折了几朵彩色的风信子。
再把竹片削成竹签，用它把花串起来，还折了只蝴蝶放在里面。
这种程度，算得上艺术品了吧。她心满意足。
然后捧着花缓缓的走近毛球，递了过去。
“这个，换几个土。。。豆。。。”她还没说完，几根飞刺已经在身上了。
“行。。吗。。。”她忍着痛继续说。
白毛球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那些花显然吸引了它的注意。
她自觉预感不错，嘴边忍不住露出了笑的弧度。
谁知它接过纸花看了一会，就放在了桌上，又回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看来没戏。
她略感挫折，无奈的回到原地坐下。
这时看到地上散落着几片菜叶，便捡了起来。然后用菜梗认真的给白毛球画了一副画像，又递了过去。
“你看，像。。。吗。。。”
这个行为的后果是飞刺不断，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半响后，她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去！“她嚷嚷着。
然后一脸的悲愤，转身走了。
还没走几步，她又迅速的转回身不再犹豫的跑向白毛球，在飞光刺影中，抓起几个土豆就跑了。
-
‘不求人’依然矗立在灰霾中，连角度都没有变化。
”我可能见不到你了，保重。“她对它说。
当她像豪猪一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几个人的脸上是明确的深深的无语。
“你也太没悬念了吧。”竹竿说。
“你是个傻子吗。”圆说。
“为了几个土豆你至于吗？”袋鼠说。
“这不是土豆的问题，”她咬着牙说，“是强迫发作。。。控制不住。。。”
说完再次躺倒在地。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又晚了。
身上的刺都还在。
没想到这样就混过了两天。
放眼望去，那三个家伙正围在火边。
她爬起来走了过去。
”土豆呢？“她问。
”烧了。“袋鼠指着火堆说。
边上是一堆土豆皮的残渣。
”。。。都吃了？“
”是啊。“
”。。。。。。“
她默默走了出去。
”你去哪？“圆问。
”拔刺啊。“她说。
-
为了避免被那些刺二次伤害，她走得小心翼翼，身体僵直，姿势很是滑稽。
等她用这种姿势晃到食屋时，看见农夫已经坐在食屋门口了，正在十分惬意的抽着烟袋。
“我要喝酒。”她说。
拔完了刺，她半躺在一张椅背是看起来像只蜻蜓的竹椅上，手中拿着农夫给的酒。
”饿吗？“农夫问。
”不饿。“刚回答完，她忽然一顿。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还不饿。。。不会吧。。。“
农夫笑着抽着烟袋。
“可惜啊。“他说。
”可惜什么？“
”在个地方呆久了，人们会渐渐失去感觉。“
”味觉，痛觉，甚至是饿的感觉。“
”这真是件可笑的事，食物原本是生存的最低要求，现在很多人已经不去在意它了。“
”。。。那不会饿死吗？“她问。
”只要满足基本需求就可以了，至于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
农夫眼神示意另一个方向。
她望过去后，又默默的转了回来。
她看到的是一个顶着牛头的人，和一个人脸鹿身的人正在惬意的吃着地上的草。
”也许。。。他们本来就喜欢吃草。“这句话，她自己都不信。
”是吗？“农夫说。
”。。。那如果不吃会怎么样？“
”我没有标准答案，不过目前看来，在这里没有死亡这种美好的选择。“
”。。。。。。“
”当进食成为一种纯粹的生理行为，而不再有选择的权利，你大概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吧。“农夫说。
”。。。。。。“
-
时已入深夜，灯亮了，人也多了，周围又热闹起来了。
看来到了晚上，这些小伙伴们才会出来玩耍。
这里简直像个庙会，他们都怡然自得的穿梭在灯红酒绿间。
虽然是一群怪物的狂欢。
”这是个被遗弃的地方吧。“她说。
”就像这里的生物一样，都是不完整的。比起你说的天堂，这里更像是被任何主宰遗忘的世界。“
”我说的主宰，包括地狱。“这几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实属不易。
”。。。至少你终于从地狱的幻想中走出来了。”农夫依然言笑晏晏。
她的神色暗淡，眼神似乎只剩下了装饰的功能。
一个人如果连死亡的资格都没有，他会变成什么？
她想都不敢想。
也许每个人只有一次死亡的资格，如果打开方式错误，就会激活一条别的路。
一条死不了也活不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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