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人生可以倒带，我们最好不相识
梁璿被亲戚带来我家是在一个初秋的下午，母亲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草药，介绍人笑得很虚伪，立在庭院里不断搓着手。
“他只剩一个人了，刚好你家也姓梁，不用改姓挺好的。”
那时我正在里屋整理作业，透过窗户偷偷看了一眼，才发现庭院树下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梧桐树叶哗啦啦地往下落，他一身白衣立在树下，静如止水。
可事实上，第一印象也会有欺骗的嫌疑。
我离开书桌走近几步，想要看清楚些，刚才温柔恬静的少年却突然有了动作，像只被凭空丢进陌生地方的猫，说炸毛就炸毛了。
“喂，谁允许你看我了。”他质问我。
要知道，在这方圆几里内，还真没有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过话。愣过三秒后，刚才脑海里素衣白衫的少年就此幻灭，我只好下意识地反问：“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我的语气和腔调比梁璿凶狠了不止一个层次，立刻就压住了他的气势。虽然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可这也的确事出有因。试想，一个陌生人站在你家院子里，还用这种语气质问身为主人的你，换成谁能受得了。
“小不点，看样子你是要住在我家了。”我看母亲正在帮忙整理他的行李，“你不去帮忙收拾吗，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到别人家里来做客的。”
梁璿不知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不叫小不点。”
他似乎在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刚刚的飞扬跋扈已然烟消云散，声音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别的东西。
一种纤弱的，仿佛随时就能被撕裂的东西。
“我叫梁璿……今天开始，受您照顾了。”
“嗯……”气氛转变得异常迅速，我被他的改变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下意识地介绍了下自己，“梁米雪。”
梁璿的确是生得一副好脸，若是放在古代，百分百是神话仙境里颔首抚琴公子的原型。我向着他走近了一点。想了想，又决定加上一句。
“三点水，梁山好汉的‘梁’。嗯……梁璿，你为什么，突然哭了？”
2.从今以后，你只能听我的
我对这位陌生的客人并没有特别的排斥感，相反，却像黑帮老大得到了第一位小弟一样悠然自得。
“梁璿，你把那边的草药全部摊开，没错，不可以叠在一起，你干完这个，再去帮忙收拾房间。”我花了三天时间适应家里多了一个人的感觉。然而安静的梁璿很快就被我用于日常功课的偷懒。
他很少有表情，话不多，就算是我的故意刁难，也很少有抗拒。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据说，梁璿的双亲长眠于2003年的一场灾难，临走时悄无声息，如同落叶一样。
“他在被隔离的半个月之后才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这孩子特别坚强，从来都没有哭过。想收养他的人也特别多。”母亲把碗放进水池，我背对着厨房的方向假装背诵眼前的书本，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气息。“听说他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唯独就是不同意让自己改姓。最近他的亲戚没有办法照顾他，所以寄养在我们这了。”
“这样的事情很多，家属互相推辞……”
父亲的声音很低，一股困意袭来，我只下意识地侧着脸看向梁璿的方向。他暂住在母亲收拾过的客房里，阳光落在木桌上空空荡荡。所有的行李，都蜷缩在带来的行李箱。
我那时竟然有些心疼他。
“先生，我把你这脉象四平八稳，不像患疾之人，”梁璿被强行参与进我们模仿医生的游戏里，他每每被迫扮演病人，还要被我们责怪神色不对。和我一起有个叫方白夏的女孩，出自地地道道的中医世家，我们俩在坏脾气方面可谓是情投意合。“梁璿，麻烦你投入一点，装得像一点好吗。”
“难道每一种病，都会表现在脸上吗。”
梁璿在顺从我们扮演了各色各样的病人，各种死法倒了无数回后终于也弱弱地“控诉”了一声，“能从还没发病的病人身上找到疾患并解决的，才能算得上是神医。”
对此，我从未表示过认同。
父亲在我们居住的小县城里算得上是个小有名气的中医，我虽然不通医术，却也是从小就接触过各种药材，有一段时间，家里还堆满了病人送来“妙手回春”的小锦旗，有什么疑难杂症，是轮得到梁璿这样一个外人来对我指手画脚的？
“梁璿，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住在我家里，”我处处为难他，“我和不承认别人怎么说你，总是，你在我这儿，就要听我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以前一直没有发现，自从梁璿来了以后，才清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一位神经大条的“恶霸”。我总是无缘无故地就想欺负他，即使深知自己的行为就像小学生一样幼稚也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可我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这样“横行霸道”。
“今天是谁，把你爹辛苦整理的药材弄翻了的？”母亲抽着藤条追着我满院子跑，很明显她已经料到了“犯人”是谁，“梁米雪，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真的是大实话，全都是隔壁家那只三花猫干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做人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说实话嘛。梁璿，你说是不是？”
她在追了我三圈终于停下来，双手叉着腰，把视线转移到一旁坐着写数学题的梁璿身上。梁璿的入学手续前几日刚刚办好，再不了多长时间，也要去学校继续学业。不过他带来的成绩带上全是红色的推荐，和我这样成绩普通的人大概分不到一个班去，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梁璿那段时间刚好有些感冒头疼，他放下手里的参考书，看向我，“说实话吗？”
“实话！实话！”我朝着他挑了挑眉毛。
这么明显的暗示了，就算傻瓜也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那些药材的确是我弄翻的，不过这件“好事”梁璿也得承担一半的责任。父亲对这些药材看得很重，于是我聪明的脑袋立马做出了一个决定，命令当事的梁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对母亲说实话！
“是我弄翻的，”他一脸淡定地说，“不过梁米雪也有参与。”
“你！”
我梁米雪行走江湖这么些年，真的从未见过如此愚钝之人！
3.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谁想和你江湖不见啊
当晚，我和梁璿一起被罚打扫仓库和厨房，我捏起仓库里晾晒的一味中药，顺势就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梁璿，我听母亲说了，要收养你的人再过几天就会来我家接你，没什么好送你的，辛苦你这几天一直和我一起玩，这个就给你留作纪念吧。”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仓库里储存的药材一晃一层灰尘粉末。本身的感冒头痛还没来得及恢复，再被这样一折腾竟然有点话都说不清楚了。
“咳，谢谢你……”
“不谢，”我没好气地应着，“这是你应得的。”
不知道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在仓库乱塞东西的习惯，我背对着梁璿，从东收拾到西却还理不出一丝头绪，相反的，却找到了自己失踪多年的木偶和布艺玩具。
“嗯……这个娃娃我之前还挺喜欢的，可惜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把多年前珍藏的小玩意丢进身边装废品的箱子，继续责问他，“我不是都告诉过你，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说实话明显是无利于我们的，你却说了。”
“当时是你叫我说实话的，”梁璿沉默了一阵子，“你说过，我在这里，就要一直听你的，你叫我说实话，我就只好说了。”
“我说过那种话吗？”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天，真是没见过这种笨蛋。
我哭笑不得，却又无力反驳。
“梁璿，讲真，求你了，你以后学什么都好，记得千万不要学医。”
“为什么？”
“你这么蠢，别人叫你去干嘛你就去了，那还不指派你去最危险的地方。你这样下去，迟早和你父母一样……”我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改了口，“你以后当英雄了，千万别说和我一起住过，我怕我高攀不起。”
梁璿默不作声，我们背对着背收拾自己的东西，借着仓库里药物的粉尘，用咳嗽和眼泪交流。
“梁米雪，你说，如果我这次走了，以后再见，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不会。”我花了好长时间整理好叠在一起的药粉罐子，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转向了梁璿站着的方向，“你这么蠢，还这么弱，我怕我们江湖再见，别人会笑话我说认识了你这样的人。对了，门口在哪边？我眼睛好疼。”
梁璿没有答话，我想他可能因为我江湖不见的那番言论要对我表示些不满，正准备自己摸着出门，却撞在了自己放在旁边的废品箱子上，一个前倾放倒了自己，胸口突然喘不上气来。
“门到底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凭空升了起来，接着稳稳地朝着空气清新的地方移动。
“你是猫吗，还对荆芥过敏？”
我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看见了夜空中明晃晃的一轮月亮和一样皎洁的少年。
“喂，梁米雪，我这次走后，你还欢不欢迎我回来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张嘴答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梁璿离开的日子是在隔天的上午。
我努力赖床到11点，睁开眼睛，只看见空荡荡的客房里列着一排被翻修一新的布艺玩具。
梁璿没有来向我告别，那天夜里我塞进他手心的那味中药名叫“独活”。可以用来治疗风寒头痛。
我想，他大概已经在空闲时间把父亲的医书看过一遍了吧。他住过的房间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空空荡荡，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白驹过隙，我竟然有些怀念起来。
梁璿的双亲都曾经是奋战在医疗前线的工作者，即使是非典时期，也毫不犹豫地冲在了最前面。这非常直接的结果，就是导致了梁璿的辗转流离。可我注定和他不一样，我对那些奉献和热血，都充满了恐惧。
嘿，梁璿，从此江湖不见，不也挺好的吗。
4.如果你能适当提高一下智商，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几乎忘记了这个被我欺负了很长时间的男孩的事，班主任在开学第一天就一脸喜气洋洋，就算对待我这样没写完暑假作业的人，也温柔得有些不真实。
“同学们，今天有一位同学要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班集体，希望大家以后能好好相处，互相学习。”
我和同桌低声讨论学数学出生的班主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这么丰富的形容词的，一抬头，却猛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璿！是我看错了吗！
我赶紧推了一把同桌，却发现她正在比我更专注地盯着台上的人。
“大家好，我叫梁璿，刚转来这里，希望以后能够和大家做朋友。”他微微一笑，我发誓，在寄住在我家的那段时间里，这小子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好看过。
“转来的这个人长得还不错啊，据说成绩还好……”
“嗯嗯嗯……”我硬着头皮应了几声。这样上一个月还在院子里被我欺负的人，这个月怎么就焕然一新了？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和梁璿同名同姓同长相的人存在吗。
梁璿转进我所在的班级，而我尽量假装不认识他。
不过也许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因为刚转进班里的梁璿，根本火到轮不到我去认识他。
“你之前是在哪里读书的，为什么你成绩这么好呀？”
“是啊是啊，你可以给我们讲讲你之前的事情吗，你很特别啊，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像你这样的人。”
“梁璿，可以借我看一下你的笔记本吗。”
……
女生在下课的第一时间就将梁璿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环顾一下四周，只剩下男同胞以及我还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
仔细想想，梁璿本身就长得还算干净，和班级里其他不修边幅的男生放在一起，更加出“淤泥”而不染，再加上他入学考试时的成绩明明可以进快班却还要求分到我们这种普通班级，直接秒杀我们班叱咤风云的第一名不说，一转来就被女生包围也并无理由。
可我并不觉得这家伙有多闪闪发亮。可能是他第一天站在我家庭院里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再加上这几天的相处，互相了解更上一层，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好奇。但是，这最终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我和他隔得太近。
人对与触手可及的东西总是会更少一分珍惜。
“喂，梁璿，你今天表现得不错嘛。”我在放学路上遇到梁璿，他自觉地跟在了我后面，保持着一个恒定的距离走着，“你要记得，在班上千万不可以说漏嘴告诉别人你现在寄住在我家里，我要是哪天被那群围着你的女孩子揍了一顿，就都是你的错啊，不过并不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主要就是你的智商太令人着急了。”
作为全班倒数第20名的我，对全班第1名并且比自己高出五十分的梁璿说：“你以后要努力学习，如果你的智商再提高一点，我们还是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我们这样相互保持着距离上学回家的日子并不长，梁璿在开学不到一个月后，就取得了物理竞赛的参赛资格。而我这十一年寒窗，却从来没有与任何竞赛有过交集。就连本身受到父亲的影响，比较了解中药的这点本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殆尽。相反的是，据说梁璿在我家住得实在太无聊，已经把父亲平时行医的笔记和书籍粗略看了一遍。
说起智商，我可是对自己充满了无限的自信。
“梁璿，你昨天往我的杯子里面倒了什么东西？”
“噢，我看你前几天吃太多荔枝有点上火，用荔枝壳煎水倒进你杯子里了，效果还挺显著的。”他顿了一下，“据说对痤疮也有效果，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观察出来。”
十六岁是一个既美丽又可怕的年纪，我终于在前不久开始隐隐地长出了几个青春痘，这真是我这几天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却被梁璿发现了。
“呸，你才长痤疮呢。”我忍不住反驳一句，“这是青春的标志，是青春，好吗。”
我没有回头，但是我感觉跟在后面的梁璿，很明显地偷笑了一下。
5.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上，我掩护
不得不说的是，梁璿真的耀眼得有些夸张。
他在圣诞节前夜被学校的包车送进了物理竞赛的考场，留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隔着东湖看对面大学的情侣放烟花。
那晚我跟圣诞老人打赌，梁璿肯定能拿下竞赛的奖项，毕竟他之前的那些日子已经倒霉到了一定程度，也是时候该翻转了。
结果我赢了圣诞老人，还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抱着一叠作业过了圣诞节。
“梁米雪，我已经被保送到高中部了。”梁璿站在院子里敲我房间的窗户。
“哦，”我把六十分的物理试卷塞进书包，“然后呢。”
他安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这次物理你多少分，老师说要对你这样的同学搞个一对一辅导，你要不要考虑下现在拜我为师，还来得及。”
“呸，”我虽然很希望能有人来指点一下我的物理，却一点也不想来得这个人是梁璿。“就你，还是算了吧。”我尽力装出一脸嫌弃。
并不是我不想要梁璿再来指点我一下，只不过他给过我的关照，实在多得我已经无法偿还。
梁璿，如果好的话，我们最后还是不在一起，省得我再拖累你呀。
这句话我想了很多次，可却迟迟都没法说出口。
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升上高中，倒是终于不用再和梁璿当同班同学。
“没关系啊，梁米雪，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上，我掩护嘛。”
我在那之后总能隔一段时间就要见到梁璿一次，他来班上过我，留下参考书和笔记，对外宣传我们是表兄妹。而我在高三上学期收到学校推荐名额，虽然成绩依然没有起色，至少托家世的福可以稳妥地学个中医。
可最糟的就是，我并不是个热衷于救死扶伤的人。
接受推荐，就意味着我必须要从事医学专业，这原本是件好事，却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每当我准备迈出这一步，就会在心底挣扎着反抗。
学校推荐的名额在公布之前都相对保密，不知道梁璿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专程跑来劝我，叫我不要放弃推荐指标。
“是不是我妈让你来劝我的，她知道你根本就不适合劝别人吗？”
“不是，”梁璿顿了顿，停了好长时间也接出下一句，“这是个好机会，而且你几年前还质疑在家假扮医生，我活了死死了活那么多次，你怎么到这个地步又退缩了。”
我无力反驳，一句话脱口而出以后，却发自内心地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梁璿，你别忘记了，你父母是怎么走的。”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我第一天遇到他时那样，眼神有片刻失去了焦点。
“我知道，”梁璿说。他们走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夺门而出，提着书包一路小跑冲回了家。这是我的事情，我该怎么选择完全由我自己做主，可是有一股名为恐惧的力量却时不时地弥漫上心头。
梁璿，我们认识了有多长时间了，我见过你无助的样子，见过你懦弱的神态，在你的光环下唱反调，更多次是被你无偿地一把从泥坑里拽出来。可你走得太远，我迟早有一天，是追不上的。
我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他，躺在房间里还能隐约闻到弥漫着的药材味道，我原本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一身白衣的模样，至今却笼罩上深深的犹豫。
三年前梁璿结束寄住时光的那天我醒得意外地早。明明窗外一有走动的声音就能马上被惊醒，却强制自己在床上躺倒中午才起来。
梁璿说，我并没有那么温柔。
那夜我送给他的那味中药叫做“独活”。
他在之后的若干个日夜后问我，为什么取笑家破人亡，却还苟活在这世界上的他。
我在夜半三更笑得痴痴傻傻，想不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竟然是个如此尖锐刻薄的家伙。
6.我们的故事，差一点就没有后来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推荐名额，而梁璿运气也是够差，偏偏在百日宣誓的节骨眼上一病住进了医院。
“我本来要站在台下听你当学生代表讲话的，这下可好，两个人都讲进医院来了。”
我提着水果去看他，梁璿一直朝着我微笑，就像是陌生人见面时一样彬彬有礼。
“不得不说你和医院也还真是有缘，以后你就当个安静的大夫，我当个普通的会计，你万一成了神医火了，我还能给你算算钱。”
梁璿没有答话。
我在六月的考场上想起他的样子，写起人生道理的议论文来笔下如有神助。
“今天收了这个快递，以后的日子，咱们这些人就算再也聚不齐了。”
我们两个站在高中校门口拼命微笑，对待对方礼貌而得体。
接下来的四年，也是聚少别多，上了大学的梁璿有时候也会跑到我家来过年。套近乎说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我们都没有实现儿时共同的愿望，明明都和医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没有一个人最后去学了医。
梁璿带着他的女朋友回家是在第二个四年的时候，她长得很甜美，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我才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梁璿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
“好哥们，咱们干了这一杯再散。”我在给他接风的饭桌上笑出了眼泪，他笑着接过杯子，里面被我到的满满的橙汁，“以后当建筑师的人了，要离酒精远一点，你本来就蠢，再伤了脑子该如何是好。”
好，好。梁璿坐在桌上，一言一行都写满了温柔。“你要不要吃点那个，清凉的事物，刚好对现在的季节。”他问她。
我一个人在家收拾空桌子时感觉心里落空空的。
梁璿，我们的故事本来就这样结束了该多好。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世界这么大，你尽管去看个够。只是，你去哪里都好。
可你偏偏为什么，要走到我的心里来。
7.先生当归不当归
我最终没有成为一个出色的会计，回到了小镇，还是要和父亲从头来把那些医书再看一遍。
他教过我的草药有很多种，这些年被我七七八八地忘了个精光。
可是独独有一味药材，这十年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你还记得这味药，也是不错，风寒头痛，很有效。”父亲的话依旧简洁明了。
十六岁的梁璿曾经救了对荆芥过敏的我一命。
虽然是他害得我们必须去整理仓库，但是，那天我半耍脾气塞给他的独活，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
父亲整理这一类药材时，通常把它们叫做，当归。
可是啊，梁璿，我在原地等了那么久，你离开了以后，却一直没有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