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傍晚,红云已然渐渐占据天空,梧桐大院里飘出袅袅炊烟,院中依旧热闹非凡,老人们胜棋的欢笑,孩子们嬉戏的稚语,还有紫裳忙碌在厨房中叮叮当当的锅铲之声,似乎形成了一副和谐完美的画面。
而这画面之中,一男一女落座桌边,赵祯静静的看着单汐,完全不顾一旁落座的青衣,场面有些暧昧,亦有些尴尬。
赵祯看了单汐好一阵子,问道:“这里,其实不是你的家吧?除了他们对你亲近,你的一切,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青衣眉头轻皱,转脸向单汐,说道:“你没告诉邵益,关于这里的事吗?”
单汐轻挑眉,只微笑,却不语,啄一口清茶,肆意的坐着。
青衣于是转脸向赵祯,微微轻笑,淡淡的说道:“单汐确实不是这里的人,却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比任何亲人都更要亲近,这里收留的是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孩子,其实就是个善堂,而且,一直是单儿出钱养着我们大家。”
赵祯有些惊诧的看向单汐,凑近单汐看了看,邪魅的笑笑,问道:“那这个善堂是你接济的吗?用你从妓院和赌坊赚来的钱,你不是……”
单汐瞬间收笑,一拳打过去,狠狠的甩给赵祯一个大白眼,说道:“我说正人君子,你这脑袋里面都想什么呢?我不过就是骗些钱财,在城中买了块地,搭了个戏台子而已,这钱都是青衣紫裳带着孩子们表演赚来的,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若是没有他们帮我,凭我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的人。”
赵祯嘿嘿一笑,看来是他邪恶了,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来,你们不是缺钱的人啊,那又为何出入赌坊妓院,为何要出千骗人呢?表演的钱呢?”
“那钱是不能动的。”青衣笑了笑,淡淡的诉说,道:“单汐收留的这些孩子大多都是灾区出来的,换一个说法就是,流落到京城的难民,梧桐大院不可能收录所有的人,他们都是家中人拼了命保住的希望,所以啊,这些少年很努力的工作,拼命的赚钱,说是要把赚来的钱,都捐给灾区的难民,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就像是这次赈灾漳州泉州吗?”脱口而出,赵祯眼眸微敛,淡淡的说道:“据我所知,皇上早在得知旱情之时便已拨款两万两,粮食千石到灾区去了,为何你还要捐款赈灾呀。”
“赈灾的钱只有不够,没有怕多的。”单汐转脸看看赵祯,摇摇头,淡淡一笑,说道:“而且我不信任那些官员,途径官员私自苛扣赈灾粮饷的屡见不鲜,到最后送到难民手中的所剩无几,到头来,受苦不还是难民嘛,而远在京城的皇上,恐怕收不到一丝风声,我这些钱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但那却是孩子们的希望。”
说这话时,赵祯偏头看着单汐,而单汐看着那些认真练功的孩子,眼里是满满的笑意,那笑有如阳光一般,怪不得这个梧桐大院的人,都那么信任她。
曾经,在赵祯眼里,单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骗子,她骗人骗的理所当然,要钱要的不卑不亢,然而从今日起,他的看法有所改观,这个女孩,恐怕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正因为有个她,整个梧桐大院的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当真是人如其名,单汐,善良与希望。
“你是皇上……”单汐冷不丁的一句话,打破了赵祯若有所思的沉默,赵祯猛然抬眼,对上单汐的眼神,那眼神中凛凛的寒光,似打量,又似探究,赵祯眼神淡淡的,有些惊恐又有些闪躲,但始终没有慌乱,不语。
见他如此淡定自若,单汐只觉无趣,竟是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将身子前探,接着道:“……很器重的人对不对?”
闻言,赵祯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缓下来,他轻闭双眼,沉静了一下心情,笑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单汐笑笑,靠回椅背上,淡淡的说道:“我猜的呀,看你和你的两个好兄弟,穿的也不像是长平大街上的人,那,他们两个叫你公子啊,你就是他们大哥呗,那不就最受器重吗?”
“是啊呵呵!”赵祯苦笑着点点头。
这丫头的逻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上去的,原本还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经她一番解释之后,竟让他哑然失笑,身份没有暴露自是最好的。
“饭已做好,邵益单汐,哥,快来吃饭了。”紫裳虚弱的声音响在院子的另一侧。
“你有福了,我们家紫裳的厨艺才叫棒,走了,吃饭去了。”单汐看看赵祯,笑笑说道。
“可是沾了你的光了。”赵祯颔首轻笑,轻语。
单汐笑笑的拍拍赵祯的肩膀,拉起他和青衣便走回院中,丝毫没有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却显得那么自在。
自此,赵祯算是认识了单汐,并且成为了她的好朋友,之后,赵祯似乎渐渐有了一些小习惯,爱上了去梧桐大院,遇到想不通的事就问单汐,一口一个单汐丫头,叫的还蛮亲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