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的围观者中,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有担忧的……所有的目光交杂在一起,抵不住其余的阵阵呼啸。他们看着似火年华的倾城新娘,都忍不住春心大动。
而脸色微颤的白莫轩却愤怒地扫了扫那些躁动的人,立即跳下高头大马,脱下了身上的喜袍,搭在了苏秦的肩膀上。此行为在坦荡的人眼里并无半点不妥,不过是替人挡事罢了。而在小人眼中,又是一番不同寻常的滋味。只听闻一阵起哄声:
“呦,只有你白大夫才懂得怜香惜玉吗?”
腼腆的白莫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容更是红润。他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将要逃跑的老乞丐,义正言辞地道:
“哪位好心人帮我将这用谎言滋事闹事者送入官府呢?”
众人听此顿了顿调笑的心思,这才反应过来。其中有两个壮汉直接上前抓住了他,押着他离去之时,还不忘了嬉笑着讨要两个吉利红包。接下来苏秦又重新坐回了花轿,在白莫轩的带领下,很快就顺利地到了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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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因为本家少爷不在,所以省了很多的繁文缛节。苏秦拽着另一头连着白莫轩的红绸缎,突然恍惚一沉,仿佛听闻到齐柯扬那句傲气凛然的夫人言语,仿佛这是属于两人的婚礼,没有所谓的严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还在神游中的苏秦迷迷糊糊地就被人送进了喜房,这还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呆呆地坐在喜床上良久,才自顾自地揭开了喜帕,看着白墙上红瑟瑟的双喜字,还有仍在等待打赏的喜娘,不禁恍然大悟。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嫁人了,一定是怨恨冲昏了头脑。幸好那位传说中的新郎还未归来,要不可是人财两空。
苏秦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打发了喜娘以及众丫鬟后,越发郁闷。漫天心事而睡不着的她于是开始在房间瞎转悠起来,经她初步观察,这房间应该是严立溪的卧室。
整洁无一丝尘埃,不远处的书架上还摆放着零零散散的古书籍,她好奇地上前翻看起来。不过大致一扫,除了之乎者也外很少有感兴趣的,她叹了口气,正准备放下书本,却无意间从此书中掉落一张照片。
她疑惑地捡起来仔细一看,里头的男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十分的温文尔雅,又有着棱角分明的立体脸颊,双目炯炯有神,倒不失为一个美男子。先不谈其他,苏秦从第一眼形象是很满意的。此男子旁边还有一位笑面如花的女子,她的微笑就算在黑白的映衬下也晓得光彩夺目,绫罗绸缎不突兀,倒才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苏秦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看这位女子就和严立溪很不一般。自己这么容易就嫁过来,对于横插一杠,不知如何是好。况且他们也是新式青年,倒显得自己被休弃了一般。想着这些,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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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听着丫鬟咚咚咚地敲门,才暗道大事不妙。
昨日当街的风评对她十分不利,严夫人白雪盈当时早就在喜堂上摆脸色给她看,如果今日敬茶还去得迟了点,可能就不是口头言语之类那么简单。苏秦快速地打理着,更是来不及用早膳。
当她奔跑着到了正堂时,白雪盈脸色灰暗,正眼也不瞧,便无不讽刺地道:
“苏大小姐,早就恭候多时。”
晚到的苏秦尴尬地笑了笑,瞥见严峻闻言偷偷地拽了拽白雪盈,也下意识恭敬地道:
“给爹、娘,请早。”
她一边行了一礼,一边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上前敬茶。而白雪盈也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索信转过头。她毕竟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颇有一股高贵的味道。严峻见此便笑呵呵地接了过去,又随手放下了一早就备下的红包。
“秦丫头,你快下去休息吧。昨天肯定是劳累了吧。”
微笑着的严峻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等,身为严府的一份子,不是每日里都无所事事的,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白雪盈叫住了她,又端庄地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神难免带有歧视。她与秦氏其实是从小的手帕交,最好的知心好友,要不是对苏秦的身份严重起疑,断然也不会怀疑与刁难什么。可如今事情还未探清,她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对于你宋锦的传人来说,就算是不会琴棋书画,那刺绣也得是数一数二。明儿我就派欢喜来督促你,希望你对于严府的规矩也要恪尽职守。”
停止步伐的苏秦愣了愣,不自觉地挑了挑眉,什么刺绣?自己连穿针引线都没亲自操劳过,现在这意思分明是让她每日在院子里面强行待着,还有什么人身自由?严峻闻言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虽明白白雪盈的心情,可不到万不得已,他有话也不能说清。并且作为严夫人以来,她向来大义懂礼,如今提出这些要求来未免太不近人情。于是,严峻不禁沉着脸又道:
“对了,以后入堂请早的事就免了。如今已是民国,响应新政才是。”
他随即又拍了拍白雪盈的手,对着苏秦粲然一笑。苏秦回头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便向着外面走去。她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几天还是乖巧点为好,尽量不惹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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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分守己的她却低估了别人的找茬能力。刚过寅时,白雪盈身边的欢喜就夺门而进,美其名曰是为了身体健康,维持女子该有的风范。可公鸡都还未打鸣,这么早就让她背什么医术、商战,说是传承严、白两家的世代香火,这些都是每日基础。
而欢喜也不是只管这些修身养性的事,连平常琐事也要插手一二。
“少夫人不该这么狼吞虎咽。”
天刚打亮,饥饿的苏秦顾不得许多,只得上手开动。可欢喜却让人立刻撤掉了她的早膳。除了规矩不合,还有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让她浅尝一丁点,便要尽快去完成刺绣。苦闷的苏秦偷偷地望了一眼欢喜紧紧盯着她的眼神,顿时泄了气。随手拿着针线,不知该如何下手。
“对了,我竟然忘记你是冒充的苏家大小姐,哪里会那些灵巧细活。”
欢喜不禁白了她一眼,鄙夷尽显。她也曾听外头的传言所说过,虽说不可全信,但苏老爷把苏秦赶出府可是件严府皆知的真事。
闻言后苏秦怒上心头,自己的一切不过都是忍让罢了。难不成所有人都以为她好欺负?这些嘱咐她都踏实学习,尽管自己不太认真,却不会驳了白雪盈的面子。可对于这件事情是她心尖上的疼痛,她绝对不会让人说三道四。苏秦忍不住狠狠地把刺绣一扔,站起身后又上前使劲地给了欢喜一巴掌,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罢了,就算是夫人留你几分体面,也不该和本小姐作对。”
欢喜有些被这一把掌吓唬住了,久久才反应过来这个少夫人竟敢打自己这个夫人面前的红人。并且所有的一切都是白雪盈的吩咐,于是她也是有底气地瞪了苏秦一眼,竟然胆敢违抗命令。她没力气再去扭打,只准备出门告状,让苏秦好好地受责罚,以解自己此时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