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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生死之间(一)

赶到县城关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可是,当他们赶到县里医院里的时候,这个医院的负责人却告诉着他们,这里的确是收治了一名受伤的飞行员,但是这名飞行员的伤势过重,他们这个小医院怕救治不了,县长亲自派出了一辆车和两名医生,将这名奄奄一息的飞行员连夜送往了重庆。

“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石永川连忙问着。在这个时候,王进和杨英华都几乎要失去了主意,毕竟是他们的队员,这让他们有如自己的兄弟处在极其危险之中令人感到不安。

“已经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这名医生告诉着大家。

“我们怎么办?”钱琪不由得问着大家。

“去重庆!”杨英华却是十分得坚决,在他的心里面,其实还有着一种另外的想法,他知道大队长何立民已经被送往了重庆的陆军医院,如果这名受伤的飞行员要送往重庆,定然还是会送到陆军医院里。他还想去看看大队长怎么样了呢!

“嗯!”石永川也点着头,拉着王进就要离开。

但是,王进却还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又走回来,问着这名医院的负责人:“医生,您知道那个被救的飞行员的名字吗?哪怕是只知道他的编号也好呀?”

这名负责人也可以理解此时这些航空队里的队友们急迫的心情,他点了一头,道:“刚才那个伤员被送走得有些急,他身上有一个证件掉到我这里,我还准备明天上交上去呢!既然你们来了,那么就交给你们吧!”他说着,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走出来,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个第四航空队的军官证,这个证件也是大家进出白市驿空军基地的入门证。

当王进将这个包着黑色封皮的证件接到手里的时候,明显得感觉到有些沉重,他打开封皮,还没有打开来,便觉得手里有些粘糊,再一打开,里面首先映处眼睛里的是还未干透的血迹,虽然证件的名字处也被血迹污染得无法辨认出是什么字来,但是那张黑白的照片上英俊的面孔,却令王进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翁哥!”

杨英华也连忙凑过头来,看到了上面的照片,也跟着惊讶地叫了起来:“是翁觉民!”

“快走!”石永川已然明白过来:“我们这个时候赶到重庆,或许还能够见到他一面!”他如此担心地道,就仿佛真得去晚了,翁觉民会离去一样。

听着石永川的催促之声,王进和杨英华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两个人的心里头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之感,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连忙跟在石永川的身后,奔向他们停在外面的军用吉普车。

石永川摸着黑开着车沿着成都到重庆的成渝公路,小心翼翼地翻过了缙云山,在晚上十点钟赶到了陆军医院,而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高飞和航空队的其他几个队员早就已经守在了这里,见到王进和杨英华来到这里,高飞也有些意外。

当下,王进和杨英华连忙向高飞解释了他们这半天所奔波的情况,当听到李子明已经为国捐躯了之时,高飞的眼睛也通红了起来,便是跟过来的几名其他队员也抽泣着,仿佛是自己的亲人牺牲了一样的感觉。

“翁觉民是不是也被送到这里来了?”杨英华已经急不可耐地问着。

高飞点了点头,同时告诉着他:“我们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觉民被送过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王进连忙问道。

高飞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下,再抬起头看着王进的时候,眼睛里早就已经充满了泪水,他强自忍受着,把头稍稍地仰了起来,没有让那泪水掉下来:“他伤得很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醒人事了,他的飞机在降落的时候,应该是由于速度过快,操纵杆打断了他的两根肋骨,而且下腹的肝脏出血,如今正在急救室里,进行紧急的抢救!”

听到这个话,王进的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脑海中马上映现出翁觉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种非常美好的日子,退上一万步来讲,如果当初没有翁觉民对他的帮助,又或者没有翁觉民与他相遇,并将他领进第四航空队里,那么,如今在第四航空队里,也就没有他这个飞行员了,这个时候,只怕他还在重庆大学的校园里,怀着一颗精忠报国的心,还在埋头苦读,还在纸上谈兵呢!

钱琪紧紧地握住王进的手,她可以感觉得到王进浑身都在不断得抖动着,也许是心情的阴郁,令他的神情万分得沮丧。钱琪知道王进伤心的原因,便是她与王进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明白他和翁觉民之间的战友感情,那种感情比亲兄弟之间的情感并不差半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的急救室处快步跑出来,向走廊另一头走去,高飞紧走两步,追上了这个医生,急急地问道:“医生,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医生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只露着两只眼睛,但是王进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眼中所流露的一种焦燥的神色。这个医生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他也看出来高飞是个头目,所以还是告诉他:“这个伤员很麻烦,流血过多,肚子里全是血,缝都缝不过来!能不能救得活,还很难说,你们最好做上最坏的打算!”

“你们一定要把他救过来呀!”听到这个话,高飞也急了,他连忙地告诉着这位医生:“那个伤员是中央经济部翁文浩部长的儿子,也是我们航空队里最为优秀的飞行员,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活他呀!”

听到这个话,这名医生不由得站住了,他仔细地看着高飞,点了一下头,道:“你放心吧,只要是能救的,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救活他,现在在里面抢救的是我们医院里手术最为高超的陆子恒陆医生,你们就在外面耐心地等一等结果吧!”说着,再不顾高飞的纠缠,快步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高飞和大家都呆呆地看着那个医生的身影消失,不一会儿,那个医生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两代血浆,快步地跑了回来,经过大家的面前的时候,连看也没的看,径直得跑进了急救室里。

“这已经是第二回拿血浆了!”高飞喃喃自语着,心头就犹如被猫抓一样得难受。

一直站在门口没有作声的石永川,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永川哥,你要去哪里?”王进急急地问道。

“ 我一会儿还会回来!”石永川没头没脑地应了一声,已然跑进了黑夜之中。

虽然王进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陆军医院里来,而且在前不久的时候,他为了救自己的侄子小楚,还在这个地方守了一个晚上,但是此时又守在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半点得心思再去想到小楚,他看着高飞在自己的面前来回得跺着步子,忽然想到了何立民。是呀,何大队长早就被送到了陆军医院里来了,他和杨英华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只记挂着正在作着手术的翁觉民,却将何大队长丢到了一边,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进不由得有些自责。他来到了高飞的身边,还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飞哥!”

高飞停下了脚步来,转头看着王进,不由得问道:“你想说什么?”

“飞哥,大队长,他……他怎么样了?”王进终于问出了口来。

高飞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向一边,杨英华也凑了过来,在县城关的时候,当那里的医生告诉他们翁觉民被送到了重庆,他马上就想到了何立民来,这时候见高飞没有马上回答王进的问话,他也不由得追问着:“大队长怎么样了?”

高飞这才道:“何大队长也是流血过多,伤口已然缝合了,但是医生说还要观察。他从急救室里推出来,就直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他要是能够熬得过今天晚上,明天能够醒过来,或许就可以脱离危险,否则,大家也只是白费功夫。……”他说到这里,便打住了话头,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所指。

“高队长,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翁部长呢?”这个时候,钱琪的脑子倒是十分得空灵起来,他如此得提醒着高飞。

高飞怔了怔,只得告诉着他们:“我刚才就已经给毛司令打过去了电话,他说翁部长和夫人,去出访美国要外援去了,并不在国内!”

“这样呀!”听到高飞的话,更令钱琪感到不安起来,想一想翁觉民与孔二小姐应该都算是重要的达官贵人之后,但是一个是为国奋战,不惜牺牲生命,而另一个却成为重庆的混世一霸,这两个人的品性和德行当真得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时钱琪也感到惭愧不已,到今天、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得懂得了什么才是友谊?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性的光辉,想一想当初自己把孔令俊当成朋友,的确是混迹到了朱门酒肉臭的行列,与王进的这些战友、朋友们相比,她以前的生活就是一个污点,也就难怪王进和翁觉民都会对她们这些大户人家、大富大贵之家子女的那么看不起了。想到这里的时候,钱琪更加坚信自己找对了对象,她是时候应该告别那种在蜜糖里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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