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华立即低头斂眉端坐不动,耳边闹哄哄的喧杂声逐渐清晰了起来,有夸她长得标致的,也有恭维顾家大爷好艳福的。念华维持着新妇该有的仪态,只是暗暗用眼角寻找那抹褚红色的袍角。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恭喜夫人!恭喜大爷!大奶奶果然是个好福气的。”
念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这一看却把她惊得站了起来。
她看到她身后的床榻上一坐一躺了两个人。
坐的是一个滕妾打扮的年轻女子,穿着溜金描花的粉红夹袄,跪坐在床上,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她头上带了几只珠钗,耳边簪了花,发髻正中插了一只花纹繁复的足金步摇,步摇轻晃,晃得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半偎在她身上的男子身着大红的喜服,消瘦得近乎脱相的脸颊被大红喜服衬得白中带青,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眼神阴郁无华。他淡淡地看着念华,见她回过头来一副受惊吓的样子,立刻蹙紧了眉。
“毛毛燥燥,没个规矩!”还是那个有了年纪的女声。念华回头惶然望去,见是一个白净微胖的中年妇人,披着宝蓝色织锦对襟袄裙,衣服上有用金银丝线绣着五翟凌云花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支金累丝镶红宝石飞凤步摇压着暗红色的扶额,扶额下一双眉梢上挑的厉眼精光四溢。
念华一凛,生怕留下什么误会,正准备解释两句,背后的男子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那妇人大步走过来,一把掀开念华,一连声叫着“快请李大夫来”,旁边的丫头婆子一拥而上,奉茶的奉茶,叫人的叫人,立刻把念华挤到了一边。
念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退到墙角,看着床前围着的人,心里明白了床上那个病弱的男子就是自己的新婚夫婿顾清远,尽管早已知道顾清远身子不好,可是见了眼前这个情境,还是没来由的慌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