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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穿越者与制裁者

对方的刀锋闪着冷冷寒光,裹挟着呼呼劲风朝王野迎面劈来,王野颤巍巍地举起步战用环首刀想要格挡,却被其磕飞脱手,虎口阵阵发麻,而敌人的刀往上一挑,砍去了王野一多半的假发,随后只待刀锋落下,便要结果王野的性命。

王野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灰暗。然而,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反倒是肩膀上传来一股拍打的力量。

“战阵凶险,你又非猛将勇卒,来添什么乱?”

王野转头一看,居然是吴汉在敲打自己。

那个原先想砍杀自己的新莽军士兵已落马倒地,口吐白沫,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手戟,再看自己身边的吴汉,正伸手做投掷状。

正待答话,后头又见刘林匆忙赶来,身旁跟着两名幽燕突骑,也是冲着王野大声呼喊,要他尽速脱离战场。

王野不由心头一热,既愧疚自己的行为过于鲁莽,又感念吴汉、刘林这些心的古道热肠,在危险的战阵之中还能舍生忘死地救援自己。

“不能退,那人,就是那个摘了头盔骑手。”王野焦急地说着,一指他所料定的穿越者,也就是那个纹身男,“他是新莽军的头领,王莽的肱股,此战的贼酋!若是抓住他,我敢断言王莽不出一年便可平灭。”

无比喧嚣的战场上,唯独王野周围这一块陷入了沉寂,良久,吴汉猛地抬手,搠倒一名想要偷袭的敌骑,然后斩钉截铁道:“我信你,追!”

一行人夹紧马腹,朝着纹身男追去。

随着他们的追击,战线也不断地向后延伸,转眼汉军就将新莽军逐出数里,新莽军的阵型已经全面溃散,其中战斗意志稍微高一点的尚在各自为战,但更多的是朝着四方人少的地方奔逃。

一路上,依靠着王野的望远镜,能够死死盯住纹身男,不至于追丢。然而,对方在逃亡中的一些举动让王野大感疑惑,只见他竟放缓速度,三两下将一身铁铠尽数脱下,弃于一旁,这样生死决斗的战场上,卸下防护不是等同于自寻死路吗?

失去防护的他只能靠躲闪保命,要说他的运气也真不错,汉军士兵数次向他进攻,居然都让他堪堪躲过去了,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还有有马下藏身的绝活,这超乎寻常的好运,愈发让王野相信,那人就是穿越者。

战线继续散开,汉军越来越勇猛,已经和新莽军的后军士兵开始交战。

下一个瞬间,望远镜里的纹身男居然一个闪身,从马上跃下,跑到新莽军后军的队伍里夺过一架辇车,驾车向着南面的森林继续逃离。

王野这下才明白,原来他是想要从骑兵统领改头换面成一个普通的后勤军官,这样看似缺少防护,但不会被当作主要将领来攻击,危险系数下降了不少。

纹身男原先是领先在王野之前,但辇车毕竟是马拉车,比单纯战马的速度慢了不少,所以王野一行人也逐渐赶了上去。

但越是深入敌后,战况就越是激烈,王野一行人已经与小股敌人正面遭遇了好几次,随员也折损了三名,情况并不乐观。

王野以为自己周身护卫周全,便拉着缰绳,用望远镜紧盯纹身男不放,哪知忽地杀出一名散落的铁浮屠,朝着王野身旁的幽燕突骑砸下手中的骨朵,那人躲闪不及被当场砸倒,铁浮屠一击得手后照着下一个目标——也就是王野——狠狠砸来。

托上一个被砸倒骑兵的福,铁浮屠这一砸已经没有上一击的气势和准头,略略歪了一点,砸在王野身下的战马上,那马顿时吃痛倒地,王野随着惯性,从马背上飞出老远,重重落地后,又接连滚了好几圈。

王野身后的刘林赶忙一挥手,示意众人拉住缰绳,不要让马冲向前去践踏到王野。众人止住马蹄,都围拢上来,七手八脚地对付铁浮屠。

王野摔了一个鼻青脸肿,脸上、手上多道擦伤,原本紧握的望远镜也掉在一边砸坏了,当他强忍疼痛、没有昏厥地站起来后,却发现了更糟的情况——新莽军的士兵拿着长剑就向他砍来!

王野此时连唯一的环首刀都丢了,身上也无比疼痛,根本无力招架,只好再一次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清脆的兵刃相接,王野又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王野睁开眼,吴汉正横剑立马,手中的天汉宝剑发出幽幽寒芒,鲜血沿着剑身流淌而下,那个新莽军士兵已被斩为两截,汩汩的鲜血正从残肢里向外喷涌,场景令人作呕。

“没死就来,继续追击。”吴汉向着王野伸出手,冷冷道。

看来,战场上的鲜血会让一般人变得狂热,但对于吴汉这样的人来说,只会让他变得全神贯注,从而忘记周遭一切,恢复冷酷的本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成为战无不胜的猛将。

王野强忍着疼痛和呕吐感,抓住吴汉的手,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扯脱臼了一般,但下一个转瞬间,自己凌空而起,坐到了吴汉的马后。

刘林等人收拾了那个突然袭击的铁浮屠,也赶来汇合,大家一起向远处张望,好在此时距离纹身男已经不远,凭着肉眼也能看清他的辇车,便纷纷策马追去。

王野咬牙忍着疼痛,问吴汉:“二人共辔乘马,会不会妨碍你冲锋?”

吴汉冷笑一声,横剑斩杀一名新莽军士兵,甩了甩剑上的鲜血,开口道:“最好你所言无误,我们追击之人真是贼酋,否则,那才是大有妨碍。”

王野无语。

奔逃中,那辆车辇已经驶进了林中,王野等人追过去时,也有不少败兵往那个方向逃,都被吴汉等人一路斩杀殆尽。

这时,刘林忽然道:“此处在邯郸西北,我曾来过,这片林中只有一条坦途,通往城西直道,且行之愈深,其路愈狭,我等可从侧边绕过,拦于路中,定能截贼酋于半道。”

吴汉立刻否决:“不可,必须在其后追击,若是绕去侧边,贼酋弃车而逃、钻入林中,我等如何截其半道?”

刘林还想辩解几句,吴汉忽又开口:“你带一众人等绕行,我缀行其后,以观变数。”

王野大惊,心想我两次险些丧命,现在又已经这么虚弱,还要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可正当王野要抗辩几句时,刘林已经领命而去。

等级尊卑害死人啊……

战马虽载二人,却依然快过辇车,在好一阵颠簸后,王野和吴汉终于接近了辇车,能遥遥望见纹身男了。

纹身男追兵袭来,猛甩马鞭,那辕马吃痛,也加快了速度,四蹄飞驰,好在吴汉的驾驭也不差,也拍马赶了上去。

王野一直远望前方,想看到刘林他们的拦截队伍,可是久久没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想来他们是到了林子深处道路狭窄的地方去设伏了。

“跃过去!”吴汉对王野吐出了三个字,语气坚硬而冰冷。

“什么?”王野惊异地大呼。

“扶我两肩,站立马上,待接近辇车,你便一跃而过。”吴汉补充说,语气依然如铁石一般,让人感不到丝毫温暖。

“再等等,追击一阵,刘林他们立刻就会在前面堵截了。”王野战战兢兢地反驳。

“不可能了。”吴汉沉声回应,“贼酋已发现了你我,他辕马之速不及我战马,届时定会钻入林间以求生机,设伏已经无用了。”

王野若是在平常,定会赞叹吴汉的机智,因为他的每一个判断都冷酷而精准,每一个决定都精准而冷酷,可这种选择一旦让自己来执行,王野心里那是一万个不乐意。

“能不能换个……”王野小心翼翼打着商量。

“快啊,莫要错失良机!”吴汉带着难掩的威严与杀气吼道,“此时若不是我控马,我便已一跃而过了,你若真认定此人是贼酋,就休放纵他逃窜开去,快跳!我会抛剑予你!”

王野苦思对策,可是眼下的确只有这一方法了,而且那人就是穿越者,就是自己的最终目标,只要解决了他,就能回去,回到自己的世界。

拼了!

王野支撑着吴汉的肩膀,艰难地抽出双脚,站在马背上,恰此时一阵颠簸,王野顿觉天旋地转,浑身筋骨都瘫软了,使不上一点力气,只是因紧抓吴汉,才不至于栽落马下。

“成败便在此时!”吴汉已经将己方和辇车的距离拉到了最近,对着王野大呼道。

王野双手腾空,使出吃奶的劲,朝着辇车就跳了过去,他的视角随着身体在空中摆荡,向着辇车不断接近,此刻他不由地乱挥双手,凭着本能想要去抓某个作为支撑的东西,最终,王野两手死命抓住了辇车的伞盖,整个人砸在了车后的坚实木板上。

“事济矣。”吴汉两道紧锁的剑眉在这一刻终于舒展开来,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便把天汉宝剑向着王野扔去。

天汉落在了车后,王野伸出一只手将其稳稳按住,这下心绪才逐渐从激动与紧张中恢复过来,觉得心里是有底了。

纹身男见状,转头说了一句:“真烦。”

他放下缰绳,任由辕马自行奔跑,随机站起身来,走向车后,冷冷地看了王野一眼,从身后掏出一件闪着金属光泽的器物,转头对吴汉一指。

砰——

吴汉人马俱倒,其身体因惯性被甩出好几米远。

那是一支九二式半自动手枪。

纹身男回转枪口指向王野时,却发现王野已经将剑丢在一旁,整个人匍匐在车板上,伸出双手做举手投降状。

“你举手投降……居然认得手枪?”纹身男略有些疑惑,但随即反应过来,大惊道,“你也是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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