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从她白皙的手中滑下,遗落到脚边,静观人世间红尘往事。
“你们一直在一起吗?”依凌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来的。
“没有。”林凡下意识的大声答道,那是一种坚定,可答后却发现似乎不妥,竟然慢慢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眸。
“你还好吗?”
依凌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看着他,许久才说道:“你过的一点都不好。”
林凡使劲的抿了抿嘴,面颊上终于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笑吧,虽然很难看,但却是唯一。
依凌抬起手,轻轻的、温柔的抚摸着他的满头白发,泪花在眼中不住闪动。
终于,终于她鼓足勇气向前一步,本以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本以为那个肩头会允许她肆无忌惮的哭泣。可,他却向后躲去,无情的躲开了她那千年的倾心。
泪,无声又无息;谁说哭泣的人不坚强,谁说会哭的男人很软弱?不哭,那是因为没有伤到最深处。
依凌心中明白,倘若林凡真的拥抱了她,那他就不再是林凡了。他们之间毕竟还是有个慕容语筝,那个消失了的,却是永远挥之不去的鸿沟。
一旁的倾城看了半晌,趁二人无话之时走了过去,说道:“呦,我说这位公子怎么对我这个小女子丝毫不动情呢,原来是有个更美的啊。”
依凌向她看去,打量了半晌,说道:“他对我又何尝动过情呢。”
听到这样的话,林凡低下了头,面色变了变,他似乎很想去争辩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倾城不但生的端庄美丽,而且也通达事理,见两人这般状态,淡淡一笑,说道:“公子,你们先聊着,我在一旁等着你。”
倾城走后,林凡拾起地上的伞,几乎全部横在依凌的头顶。两个人,两双眼,彼此,驻足,观望。谁又能说,此刻不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呢。
“她是谁啊?”依凌轻声问道。
林凡歪头看了一眼倾城,说道:“她是冥王教朱雀的弟子,我念在冥王教对我有恩情的情份上,将血皿送给了她,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她这次来找我,是想告诉我……”
话还未说完,依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林凡眉头紧皱的问道:“你笑什么啊?”
“我只是问你她是谁,你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啊?”
是啊,我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啊?林凡心中自问着,依凌还在笑着,可林凡却愈加的严肃。依凌似乎并未看出他的心中所想,伸出手将伞推向他那边。
“和我说说你这十年的经历吧,好吗?”
林凡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沉思片刻,沉声道:“倘若不是要给语筝报仇,我一定不会活到今天。”
语筝,依凌因为这个名字,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在他心里,纵然过了十年,还是有个语筝啊。自己不也一样吗,上千年了,心中不还是住着一个他吗。
林凡见她突然这般,轻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
“谢我?”依凌带着疑问,反问道。
“你为我在东海边上苦守了二十年,又忍受了千年的刀绞之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依凌的脸色霎时变得让人难以读懂,有惊喜,也有不可思议,或许更多的是满足吧。她微微仰头,深情的望着林凡,眼神中满是幸福的春意。
“我只想你过得更好一点。”
就这么个简单的理由,致使她一次次的没有打开心扉,甚至还将深爱的男人推到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这是怎样的爱?究竟爱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般境界?
林凡看着她,突然转过身去,他很怕,怕自己会恋上这双眼睛,怕自己会对不起慕容语筝的那一次付出。沉默片刻,他从兜里拿出一盒烟,点燃后,烟雾朦胧了双眼,这才张口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这个满头白发的沧桑男人,心底究竟藏着多大的痛楚啊,怎会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依凌心疼,她多么想帮他分担一点,可又能做什么呢?看到这个男人正强忍着痛楚,装做很不在乎,装作很严肃的样子,依凌哽咽了,片刻后才答道:“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我想劝你收手吧。”
林凡冷哼道:“语筝的仇不可不报,四大门派的掌门,他们必须下去给语筝道歉。”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啊?”
“只要他们有本事,随时可以找我来报仇。”
依凌听他说话,愈加的气愤,斥问道:“幽冥谷是从小养你长大的地方,你难道也要杀回去报仇吗?”
林凡转过身,不知不觉间眼神已经变得很是恐怖,答道:“杀,一个都不放过。”
那语气是那般坚忍与恐怖,连依凌听得都心惊了,可却依旧再次劝道:“别这样了,否则你真的变成恶魔了。”
林凡冷笑一声,说道:“我本一心向正,从未想过入魔。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他们逼的,我成魔也是他们所赐。”
依凌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不易,可你若真的这般残忍下去,那便再也无法回头。”
林凡赤红着双眼,盯着依凌,说道:“不是无法回头,而是我本就未想过要回头。”
曾经那个小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依凌无奈又痛心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今日前来,就是想你不要去我聚义门,否则我会是第一个拔剑的人。”
林凡的面孔似乎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但眼神却温柔如水,一如当年,望眼欲穿。被这般看着,依凌不觉红了脸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心跳的声音,你能听得到吗?穿越千年,一颗心,只为你,而跳;此生,永远,无悔!
林凡抬起手臂,握住依凌的纤纤玉手,她没有反抗,甚至还有些小紧张。他将伞放到依凌的手中,自己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去……
依凌抬起头,泪眼再次朦胧。雨无情的落下,渐渐的阻断了他们的视线,模糊了彼此的距离。十年啊,她本以为他早已不在人间,渐渐的终于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可却偏偏的又出现,然后再一次狠心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