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兵攻打岭南王,两方实力相近,僵持不下之际,林陌楠用计将岭南王困在永和殿中。殿中早已淋好了松油,待岭南王已进入,他便命人点燃,岭南王没能活着出来。而他,我命人找过,那火烧得太猛,他怕是已经尸骨无存……”
池韶笙是这么和她解释的,但云蔻儿不相信。
因为池韶笙说林陌楠死了,云蔻儿对他破口大骂,不许他这样诅咒陌楠,
池韶笙只当她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情绪太过激动,便一言不发地任由她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骂着骂着,云蔻儿亦觉得无趣,便伸手擦掉不小心溅在他脸上的她的口水,平定了语气说道:“对不起,我不骂你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池韶笙惊异于云蔻儿的反应,难免有些担忧:“豆豆,你别这样,你若哭闹,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我不哭,我就是想回家。”云蔻儿在这里睡了三天,林陌楠找不到她该着急了。既然池韶笙笃定林陌楠已死,她亦不想再同他解释,就这么误会着也好。
而林陌楠,如此聪明狡猾如他,怎么可能会死的。原本这一切都掌握在傅家手中,傅丞相怎么可能会失策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死掉,何况还是那个他一心想扶上皇位的儿子呢。
可是池韶笙不至于拿他的死来骗她,虽然初听到时会一时接受不了,但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怕是傅家的又一个计谋——让林陌楠诈死。
云蔻儿能猜到的只有这个,至于为什么他要诈死,她暂时想不出什么缘由。而这些,池韶笙猜不到,而且云蔻儿也不能告诉他。
她这般失神地想着,在池韶笙看来更是不正常。想必他以为云蔻儿因林陌楠的失了心智,暂时忘了哭而已。
池韶笙看她的目光有些沉痛,定是在猜测她对林陌楠到底用情有多深。云蔻儿想,若是她现在笑了,他莫不是要哭了吧?
他终于屈服,对云蔻儿坦白:“我知晓你与他的事情后,原本是想着将你藏匿起来,待到一切结束后,便带你离开,不管你是不是愿意。”
云蔻儿后知后觉的惊恐地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我,”林陌楠张手蒙上她的眼睛:“我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是因为我这次回来,原本便没打算和他公平竞争。但如今他既已不在人世,也省却我多费一番心思。”
云蔻儿稔然:他将自己困了三天,原来是做的这般打算。
诚然这是一个笨法子,心中有别人,他根本困不住她的心。
云蔻儿将他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的手拿下来,真诚地说道:“谢谢,无论如何,你算是救了我一次。但若是下一次你还想困住我,我不会再原谅你的。”
池韶笙苦笑:“这次强制于你,我知道你会怨我,但我不后悔这样做。若是有必要,我不担保没有下一次。你应该和我在一起的,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他这般执着得近乎顽固,落在云蔻儿眼中全然成了讽刺:“这算什么?”她冷笑:“池韶笙,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不喜欢你了?”
旧伤重提,往事再现,究竟是伤他还是伤自己?
池韶笙深色的瞳孔立即变得晦暗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笃定地说道:“我想,我应该知道。”
“你知道?”
“那时在公主府的密室里,你定是对我失望透了吧,说不定,你还恨上了我,所以才会一直躲了我三年。”
苦涩的话语将云蔻儿卷进回忆的漩涡,她突然觉得寒冷:“那时,你知道是我?”几乎歇斯底里的,云蔻儿问他:“既然你认出我来,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
“我能怎么说?”池韶笙戚然,像是被她激怒了般,捏着她的肩膀低吼:“宛月那个女人,她怎么想的我怎会不知道,无非是又一次用你来试探我罢了。若我说我认出你,替你向宛月求情,那才是真正置你于死地!你以为林陌楠为什么能及时赶来救你?你以为公主府的密室很容易找?你以为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走我心里不难过?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又知道多少?你怨我恨我,一躲便是三年多。你知道我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拼了命的往高处爬,只待有一****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爱的女人。林陌楠说我没有资格,那他呢,他趁人之危,夺人所爱,他又有什么资格?”
云蔻儿全然不知道当年还有这样的隐情,当时只一味恨透了池韶笙,谁知到头来真相竟这般令人惊愕至让人措手不及。
“池韶笙,你……”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池韶笙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膀:“当年我是为了谁才去参加殿试?被公主召为驸马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娶便是抗旨不尊,连带着你们云家一起问罪,除了遵旨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几年我几乎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一步一步地做到现在。你呢,你却和林陌楠,你……”话说到这,他愠怒的眸子已然湿润,“豆豆,你怎么对得起我?”
“没有人同我说过这些,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不知道……”肩膀和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云蔻儿有些晕眩,但仍白着脸色,愧疚地同他道歉。
即使那日瑾萱忍不住脱口而出,云蔻儿也没能听她把话说完便将她推出门外,因为云蔻儿是那么地害怕知道他的苦衷。
其实哪有那么恨,不过是太过年少无知,太过痴情幼稚,那样的伤痛与误会已经足够惊天动地。
“你不用说对不起,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对男人来说,是耻辱。”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刻,池韶笙将头埋进云蔻儿的颈中,勒紧手臂将她揉进他的怀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云蔻儿却感觉颈边一片温热。
当年,他受的苦,怕是并不比她少。一个男人,失去心爱的女人,丢掉尊严匍匐在另一个女人裙下,攀附着她一点一点地往高处爬。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情何以堪。
“韶笙,你先放开我……”云蔻儿试图推开他,因为温热的不仅是她的颈边,还有她的腹部。他太过失控,忘了她身上还有伤。
“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声音喑哑,埋在云蔻儿颈边不肯抬头。
“可是,我疼……”晕眩感再次袭来,声音亦变得虚浮起来。
池韶笙猛地抬起头来,向她的伤口看去。不出所料,那里已是被鲜血****一片。
慌忙将云蔻儿放在床上,急急说道:“对不起,我马上叫大夫来给你重新包扎。”
云蔻儿看着这个眼角泛湿的慌张的男人,想到他说的话,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曾经她也是那么深爱过他,如今见他这般却只有感动与心疼。
池韶笙,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