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楠与池韶笙,一美一俊,俱是世间难求的美男子。云蔻儿自认为无福消受两大美男子的言语消遣,真想甩甩尾巴想要溜之大吉。
宛月公主频频向他们这个方向望来,亏得她一心二用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一边同周边的夫人们说着话,一边不露几丝痕迹地瞥着她的心头夫君。而作为被望目标的池韶笙,却无半点在意察觉,依旧全身心贯注地同林陌楠斗法。
“池将军既然明日便要出征,何不今晚早些回去歇着。这送别酒喝多了,明日怕是身子不爽利。”这是眼神凌厉的林陌楠说的话。
“劳林少卿多虑,这谁的酒不喝,也要喝豆豆敬的酒。就算是明日身子再怎样不痛快,今晚豆豆敬的酒,我也会甘之如饴。”这是气势霸道的池韶笙说的话。
“不过是一杯酒,不碍事,不碍事。”这是进退维谷的云蔻儿说的话。
“蔻儿如今早已不唤‘豆豆’这个名字,池将军与蔻儿已是两年没见,再唤她‘豆豆’怕是不妥吧。两年的时间,不管是名字还是人,都已经变得不比从前。池将军还是不要太念旧的好。”林陌楠面色不豫。
“‘豆豆’这个名字原本便只有我这样唤她,何来变与不变之说。不管是两年还是十年,我依然只会唤她‘豆豆’,这不仅仅是念旧。”池韶笙神色傲然。
“不过是一种称呼而已,豆豆蔻儿都可都可。不过池将军还是不要再唤我‘豆豆’的好。”云蔻儿苦脸插话。
“池将军如今已是有家室之人,这样唤别的姑娘家的乳名,就不怕惹来闲话?”搬出宛月公主,重重一击。
“我如今这样的处境,究竟是拜谁所赐,林少卿该是比谁都清楚吧。”反击有力,话里有话。
“这话怎么说?”云蔻儿疑惑。
……
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吵得甚是斯文优雅、理所当然,言语间却愈来愈见幼稚笑耻。云蔻儿在一旁渐渐插不上话,听得自然也是面色发白,青筋暴起。毕竟他们争吵的对象正是左右不丰源的她,云蔻儿定然不能背着手认真的听由他们说下去,更何况此时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一个不小心便会损了她的清誉。
云蔻儿端来一杯酒,径自往池韶笙手中的酒杯碰了碰。清脆的声响一时让他们停住吵嘴,双双向她看来。
干笑一声,云蔻儿冲池韶笙举杯:“池将军,我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要活着回来!”说完便举杯要先干为敬,冷不防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了去。
“你不能喝酒,这杯我替你喝了便是。”林陌楠垂眸盯着手中的酒杯,玉手轻转玉盏,姿势看着煞是赏心悦目。
池韶笙这次倒没反对,只消看了云蔻儿一眼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林陌楠也干脆得很,仰头便将杯中酒饮干。
两个美男子的对饮引得众多小姐婢女低低娇呼。转眼望去,已是一片春潮绯红。
云蔻儿看到云芷溪的眼睛红得厉害,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羡慕与恨意。云蔻儿知晓她一直迷恋林陌楠,偏偏她又认为自己是将林陌楠抢走的第三者。
云蔻儿十分理解她此时的心情,甚至,她不单单理解,而且十分乐得见云芷溪如此这般看得见却得不到的心情。
宛月公主则恰恰相反,她看云蔻儿的眼睛都绿了,八成云蔻儿在她心中已变成千刀万剐、人皆唾骂的不守妇道之人。
云蔻儿突然想起那时宛月公主在地牢时说过的话,说她是勾引别人丈夫的人。此时云蔻儿虽不是出于本意,但在宛月公主眼中却是名副其实地在勾引人家的丈夫。不知今日还是否会有人同宛月公主站在一处,要将她破身沉塘。
此时话也说了,酒也喝了,池韶笙便没有理由再作停留。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是将云蔻儿重重看了一眼。
剑眉下的的眸子已不是云蔻儿记忆中熟悉的猫儿一样的眼睛,反而更像是盯住猎物是的豹子一样的眼睛。
云蔻儿见他左手紧握成拳,置于胸口间片刻。虽不是西子捧心状,却仍是惹来一阵女子的娇呼。
池韶笙没再说一句便转身离开。
云蔻儿低头藏住自己的表情:那个动作她甚是熟悉,那时曾经逼着他每天对她重复做一遍再一遍。他胸膛结实,云蔻儿喜欢听他的拳头落在胸膛上是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沉稳得让人安心。如今银色的甲胄与他的拳头碰撞的声音,胜似原来,却不复从前。左手成拳,置于心间,那时她与他都明了的意思是:将你置于我心间。
云蔻儿不得不承认如今他再一次做这个动作,不免又激得她心中的湖水泛波,引得一阵心潮微荡。
但她知道那不是悸动,只是对前尘往事的想念,想念当年那个心思纯明的她和他,亦是微微有些唏嘘与遗憾。其实,池韶笙,他又何必将自己陷于过去不肯出来。之于她与他,不过是缘来了,便执子之手,相望能与子偕老;缘尽了,便各自转身,重新过活。
这一点,云蔻儿用三年的时间去看明白,他却用三年的时间来怀念与留恋。
默然间,云蔻儿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能像一个不惑之人一样,将一段情弄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林陌楠不冷不热的话语响在耳边:“你倒是与他心有灵犀。今日这妆容,是画来给他看的吧?”
他不悦,他蹙眉,他薄薄的红唇抿成一条线。他面色清冷,呼吸间吐纳的都是掺了冰渣渣的空气。
云蔻儿故意不去看他满是寒意的脸,像之前他逃避自己一样,将眼神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别处。
此刻云蔻儿明明知晓他的情绪,却还是不想同他讲话。毕竟刚刚他们也是在吵架,不想这么快便同他和好,至少她不想做先低头的那个人。
林陌楠见云蔻儿不意于他,也没再同她讲话,只是一样默然地站着。
怕自己沉不住气会率先后悔,云蔻儿便很没骨气地甩了袖子走开了。须知吵架这种事,输的不是吵败了的人,而是最先低头的人。即所谓的即使输了架势,也不能输了气势。云蔻儿自知吵不过他,便只能虚张声势些,等着他先向自己低头。
林陌楠并没有再跟上来,此时她贪心的幻想,希望他能脸皮再厚些,即便是说些谎话哄自己,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可是当云蔻儿偷偷转身看向时,他却是已不在原地。
他总是让她等他,可是此时他若是等一等自己该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