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孟思凡本有机会升读,但她深爱陈卫星,不顾父母反对,果决放弃自已学业,陪着陈卫星回到陈家村,为此与家人断绝了往来。
父母拗不过倔强的孟思凡,一气之下断了关系,虽然恼恨自已女儿不争气,但仍然让他大哥暗中留意照顾孟思凡。
当初陈卫星病逝,娘家人得到消息,决意让孟思凡返回湘洲生活。于是假借母亲病危,把孟思凡骗回湘洲。
当孟思凡依依不舍的抛下陈镇,带着小女儿离开陈家村,一路舟车劳顿、不辞辛劳的赶到湘洲市时,结果发现自已母亲身体并无大恙,而是家人知道陈卫星病逝后想让她回湘洲生活,找机会再嫁。
得知真相后的孟思凡痛苦万分,决然要返回陈家村,但她母亲爱女心切,不想让她经后半生生活在困苦艰难之中,几次以死相拼,不让她回去。
这边是母亲、家人的好心威胁,那头是苦苦思念的儿子,孟思凡深陷两难,痛苦自责而不能自拔,终日郁郁寡欢,心情压抑之下得了重度忧郁症,几次欲要抱着女儿轻生,要不是家人看得紧,她早已香消玉殒。
事以至此,孟思凡只得由家人安排,留在湘洲治病,两年多时间里病情反反复复,毫无好转的际像。
直到景楚的出现,这个长相粗旷却心思细腻的汉子,用一颗爱心轻轻抚平她内心的伤痛,渐渐闯进她的心里。
三年后,在景楚的精心呵护下,孟思凡的病情慢慢好转,病好后两人组成新家庭。
景楚对孟思凡是真正的好,他答应孟思凡婚后不生自已的孩子,一心待陈丹如亲生女儿,给她该有的幸福和快乐。
为利于她成长,专门改名景晓丹,一家人生活幸福和谐。
在经历长时间的病痛折魔后,孟思凡开始了新的生活,为了不给景晓丹带来不良影响,她从未提起过陈镇的事,一个人默默的把他藏在记忆深处。
时间是疗伤的最佳良药,直到这些年女儿景晓丹一步一步长大,第二任丈夫景楚对她又百依百顺,痛爱有加,孟思凡才慢慢走出心路困境。
为了不让自已闲着有时间胡思乱想,思念远在陈家村的儿子陈镇,等身体好些的时候,孟思凡开了这家“大城小镇”超市,但她从未忘记自已有个儿子,只是把这种刻骨的思念深深的埋进心底。
给超市取名的时候,特意把“小镇”两个字嵌进招牌里,或许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陈镇,却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见到陈镇。
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这样过下去,孟思凡似乎彻底放弃期望,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景晓丹自已在他乡还有一个哥哥,在她面前不敢提一个字,更不敢说去找陈镇,看陈镇。
那会给她、给所有人带来无法想像的烦恼、痛苦,她不知道,自已还能不能经受一次这样的折磨。
空闲的时候,孟思凡常常想,如果陈镇有天出现在自已面前该有多好啊,她有许多话想对他说,有许多有关他的问题想要问他,她要把心全掏出来宠他、爱他。
孟思凡常常憧憬与陈镇见面的情景,总幻想两人见面的那一刻,陈镇哭着,喊着妈妈扑进她怀里,自已张开双臂迎面抱住他,母子俩相拥而泣,温柔的帮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想到这样的画面,她脸不由得会露出欢喜的笑容,当梦醒时分,被眼前空空的景像拉回现实,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陈镇小时候哭泣的画面。
那一刻,她的心、她的灵魂像被抽干了一样,浑身无力。
可惜,凡人的烦恼永远是在现实和梦想转换之间,她只能呆呆的想一想这个会问题,然后没事找事干,用忙碌来驱走心中的障业。
一切好像都回归了正常状态,生活进入正常轨道,处处显得那么平静,直到陈镇出现。
现在,当日思夜想的儿子就坐在自已对面的时候,孟思凡却无言以对,日日夜夜自言自语了无数次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嘴,两个人傻傻的互相看着对方。
从见面到现在,陈镇没有叫过她一声,那怕是用到一个“您”字,梦想的画面并没出现。
陈镇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看她的目光是清澈的、坦然的,而孟思凡的目光却有点灰暗不明。
对视片刻后,孟思凡有点经受不住他的直视,目光开始躲躲闪闪,慌张的拿起桌上的水果递过去,借以掩饰内心的难堪和不安。
“小镇,你吃点水果吧。”孟思凡的话有气无力。
“谢谢,我不吃。”孟思凡的表现让陈镇看在眼里,他心里似乎感到有一丝快感,目光略带嘲讽。
陈镇看似客气,陌生的语气像来自黑暗的深渊,剌痛了孟思凡的神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泛起层层泪花,声音嘶哑,看着陈镇苦笑:“小镇,妈知道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恨我,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些,你尽情的说出来吧,你可以狠狠的说,我不怪你,呜呜呜。”
话未说完,孟思凡已经哭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她的妆容。
哭泣中她想到很多伤心事,哭得声歇力嘶,似乎要把十八年的痛苦全哭出来,把十八年的泪水全哭干。
一路走来,陈镇经历过很多悲伤的事,失去过最亲的人,失去过最珍重的感情,面对生活中的孤独,也曾哭过。
人生的苦难是对自已最好的磨炼,他的心早已冷硬如铁,他告诉过自已,再不要流泪,泪水应该好好珍惜。
然而,他今天的第二次泪水即将出现。
哭过的人都能读懂别人眼中泪水的滋味,能感到别人为什么哭。
从孟思凡的哭声里,他听到了悲苦,听到了自责,听到了对自已的痛恨,听到对老天的怨恨和人生的无奈,他似乎慢慢听懂了她的心。
她的哭声触动了陈镇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神经,摧毁了坚固的心理防线。
此刻,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
就算一时无法原谅,一时无法接受,一时无法释怀。
但母子连心,她毕竟是自已的妈;而自已,则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请您别再哭了,好吗?我承认,以前是恨你,而且非常恨,但现在,我长大了,该承受的痛苦已经过去,我也不想再恨谁。”陈镇擦了擦眼睛,两眼模糊的看着孟思凡,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想必你有自已的苦衷,这我多少理解,但我暂时还放不下,暂时解不开心中的结,请你给我一点时间,也请你理解。”
听了陈镇的话,孟思凡的哭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