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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隔日清晨,柳暗收拾好行李,伺候我梳妆。

我坐在梳妆镜前,端详里面的人:容疏狂无疑有一头绝好的发,乌滑亮丽。雪肌青瞳,鼻梁秀挺,一对眉毛似乎打出娘胎就不曾修剪过,乌黑浓密得像个男子,透出一股勃勃英气。

柳暗将我的长发绾起,在头顶盘结,拿一块幞巾包了。

“这发型怎么像个男的?”我还满心期待她会拿出个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叫我开开眼界呢。

“少主吩咐过,路上不太方便,请姑娘改作男装。”她说着拿了一套浅灰色的男装过来。

我对女扮男装一样有浓厚兴趣,只是这个颜色……“没有别的颜色嘛?灰色太闷了。”

她似乎有些吃惊,道:“燕坛主说,这是你平日最常穿的颜色。”

我忍不住叹息。唉,容疏狂同学,你这样辜负大好韶光,未免活得太无趣了。须知容颜若飞电,时景如飘风。如此美好年华,不享受靓服美食,难道留给岁月来摧残?

饭后,燕扶风充当马夫,一行五人驾车出城。

柳暗有着超年龄的沉稳,闭目在马车内静坐不语,并不是一个好的旅伴。到了下午,我实在闲不住,掀开车帘找燕扶风聊天,他一见我便道:“疏狂,你不能吹风,快回车厢里去。”

我将黑色大氅裹紧,戴上风帽,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柳暗探出头道:“容姑娘,你真的不能再受风寒。”

林少辞忽然道:“随她吧!”

我和燕扶风闲聊一会,忽听身后马蹄声大作,有人大声叫道:“前面的朋友,请让一让!”

我把着车厢,探头朝后一看。乖乖!这个气势真够气派的——但见后面一队人马大约三四十骑,皆着明黄衣裳,个个体格健壮。车队中间驶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左侧走着一匹栗色骏马,马上人为前面的二十余骑所挡,看不清面目,只见他穿了一袭白衣,在这滚滚灰尘的官道上,竟是纤尘不染。

这时,燕扶风已将马车行到路边,为这群人让道。林少辞与宋清歌两人也在马上侧目。

马车前的二十余骑疾风般驶过,我这才看清楚马上的年轻男子,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眉眼口鼻,这神态打扮,分明就是电影《无极》里的那个爵爷无欢!

燕扶风道:“奇怪,他们是什么人?老宋,你一向见多识广……”

“不知道!”宋清歌截断他的马屁,“江湖上若有这号人物,我绝不会没有印象。”

林少辞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路吧。”

江南的天色多变,黄昏时分忽然下起了雨。一行人疾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一个小镇。小镇上只有一家荣福客栈,那红色招牌早已褪了颜色,斑驳的不成样子。

我们进入大堂,只见店内十来张桌子坐满了人,一色的明黄衣衫,独不见那白衣公子。他们人数虽多,却悄无声息,见到我们进来,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片刻,一群人吃喝完毕。那群黄衣人分成两对,一队进房休息,另一队走出客栈守卫,两人一组的守住四面八方。他们并无人指派,却井然有序有条不紊,显是主人训导有方。

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竟带了这么多护卫出行!

燕宋二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惊讶之色。林少辞始终一脸淡漠。

一夜无话。

因为昨夜的雨,道路泥泞不堪,直到日暮,方才进入无锡城,宋清歌挑了一间看起来相当豪华的客栈住了。

我吃好晚饭,洗了个热水澡,穿好衣裳,欲出去逛逛古代的夜市,刚打开门,便看到廊下的林少辞,像座冰山似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问道:“要出去吗?”

我干笑一声:“正要睡觉,特意看看房门关好了没有?”

“哦,那你休息吧,本想带你去出去逛逛呢。”他说着转身欲走。

我连忙一把拉住,赔笑道:“天色还早,去逛逛也好。”

他的嘴角隐有笑意。“那就走吧。”

出客栈往左一拐,便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跟我在成都逛过的文殊院差不多,没什么稀奇的,倒是前面那座张灯结彩的红楼很是醒目,里面莺歌笑语不断,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料定必是青楼无疑,这项娱乐业在中国历史上那是相当的源远流长,岂能不去见识一下,当下也不跟林少辞打声招呼,抬脚便往里冲。待他回过神来,我已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脱不开身。

“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个爱好?”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却是坦然落座,显然对这样的场所并不陌生。

“无锡的小曲颇有盛名,不听太可惜了。”我干笑一声,转头看着老鸨,拿出电视里常见的嫖客口吻道,“把你们这儿的头牌姑娘找来,给咱们唱唱曲儿。”

“文君姑娘今晚身子不舒服,您想要听曲儿,我们秀珠姑娘——”

我一拍桌子,佯怒道:“怕咱们没银子吗?”

老鸨毫不惊慌,笑道:“公子是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文君姑娘虽是我们这儿的头牌,但若要论唱曲儿,还真要数秀珠姑娘。”

林少辞忽然道:“那么就请秀珠姑娘过来吧。”

我瞪着老鸨的背影,不甘心的哼道:“逛妓院当然得找最好的姑娘。”

林少辞眼瞟对面,淡淡道:“只怕那最好的文君姑娘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对面的雅阁珠帘垂地,门前站在两名黄衣男子,身姿直挺若一条线,双目炯炯环视四周,分明是路上遇到的那群护卫。

我好奇心大盛,凑近道:“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派头?”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浅浅笑道:“管他呢,反正不是男人,就是女扮男装的女人。”

我一愣,这人整天不说话,开口就能噎死人。一会子像座冰山,现在倒又俏皮戏谑起来,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这时,老鸨带了一位怀抱琵琶的绿裙姑娘过来,模样极为端正娴静,一双大眼秀而不媚,若卸去面上的妆容,绝看不出是位风尘女子。

她坐定刚一拨弦,对面便有人先她一步亮出嗓子:“大江东去——”清亮的歌声,穿透这一片吵闹的沸腾,破空而来。喧嚣的楼内蓦然寂静,人人抬头望着楼上的那间雅阁。

我斜眼看林少辞,却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好奇的。

我正准备调侃他两句,扳回刚刚的一局,忽然眼前一花,两道黑线闪电般射向那间雅阁,紧接着便是刀剑相交的铿然声,黑黄两团身影纠缠一片。楼阁的朱漆栏杆蓦然断开,有人陆续掉了下来,满室骚动,人们叫喊着往门口跑,挤成一团。

恐慌的潮流是惊人的!我不及思考,拉起林少辞就要往外跑,忽见那位秀珠姑娘还傻坐着,连她也一起拉了。

“有刺客,快走!”

我话没说完,就觉全身一麻,动弹不得了。秀珠面上挂着一丝阴狠的冷笑,她将我与林少辞朝角落里一扔,侧身藏到帘后,抽出一柄雪亮的弯刀。

尽管我经常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偶尔也写青楼女杀手的故事,可亲身经历还是头一遭,情急之下胆颤心慌,转目见林少辞神色自若,顿觉奇怪——我是没有武功,他可是御驰山庄的少主,武功何以如此不济?除非是假装。

此刻,两名黑衣刺客已被制服,雅阁前的珠帘被人撩起,走出的一名白衣少年,正是路上遇见的那位。

在他身后,又走出一位青衣公子,大约二十六七岁,双目炯炯,也不见得有多英俊,却自有一种清贵高华的气度。

“说!谁派你们来的?”

白衣少年面色如雪,持剑指着一名杀手的下颌。谁知那杀手竟像疯了一般,突然挣脱擒制,朝着他的剑锋猛扑过来。那少年欲留活口,剑锋一偏打在他的脸上。杀手浑不畏死,探手死死抓住那剑锋不放。

就在这一瞬间,安静的阁楼内杀气陡盛!

秀珠出手了!她手中那柄薄薄的、像柳叶一样纤细精美的弯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出去!

然而,这股杀气并不来自她一个人。同时出手的还有一个人——青楼的老鸨。她那明显过于肥胖臃肿的身躯,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灵活,像一尾畅游深海的鱼,以越过浪潮的优雅姿势朝着雅阁扑了过去。

我以为她们的目标必定是那一位青衣贵公子,他显然是被保护的那个。但是我错了,他们的目标竟是那名被人紧紧握住剑锋的白衣少年。

就在我刚要为自己的判断力感到羞愧时,林少辞忽然出手了——仿佛海天低首回荡,闪过的一道青白电光,直袭那名温润儒雅的高贵公子。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这些杀手是林少辞派来的?

“这里危险,你先回客栈。”

林少辞出手的那一瞬间,用闪电般的速度,不容异议地将我丢出了窗外。

在做自由落体的短暂空间里,我两手乱抓,怒火喷薄。这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活人往楼下扔?万一砸到小朋友们多不好,即使没有砸到小朋友,砸坏花花草草也不好……但是,假如砸到一个清秀书生,会怎么样呢?

我想应该先爬起来,但是我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啊!被我压在身下的人也好像受惊过度,眼睁睁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连哼都没哼一声。不知道脑子有没有受伤?

我们瞪眼相互看了半晌,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居然很好听,有一种深沉的低哑,似常年未校的胡琴拉出的暗哑音色。“这位公子,你再不起来的话,大家会认为我们有断袖之癖的?”

我抬头一看,顶上一圈黑压压的人头,一双双眼睛比舞台的聚光灯还亮,见我抬头看他们,立刻轰然四散开去。

我不假思索的叫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看完就走人,连门票也不买,太没道德了吧。”

“你要是没事的话,请起来说话?”身下的书生眼睛发直。

我苦笑道:“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被人点了穴道,动不了啊。”

他的表情像是听到了某个天方夜谭,苍白的面上泛起一抹轻红,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身。“那,为什么我感觉,你的手好像正抓……?”

我的手?OMG!我是摔坏了脑子嘛,竟然当街对一个男人……我就说,我落地时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嘛……为什么我能动了?难道林少辞这一丢竟将我的穴道解开了?

我几乎是跳起来的,似乎还说了一些道歉的场面话,脑子一片混乱,全然不记得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好像强忍着笑的模样。

“我很好,公子请便!”他说完抬脚就往青楼里走。

我这才想起里面还在火拼,此人一付文弱书生的样子,进去肯定非死即伤,连忙箭步上前,将他拖了回来,拿出江湖好汉的口吻道:“这位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借一步说话。”

当下不由分说,拖着他就跑。不过是跑了一条小巷,累得我气喘吁吁,回头一看,他脸不红气不喘,像个没事人一样,想不服气也不行啊。“看来不论哪朝哪代,男人的体力注定比女人强!”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一脸弱智的看着我。

“没什么?你现在安全了。那楼上有人打架,你今晚别处找乐吧。”

他恍然大悟道:“难怪公子会从窗口掉下来,莫非是和人争美不敌?”

我两眼一翻,这位仁兄也太有想象力了。“我先走了,再见!”

“公子且慢!敢问贵姓?”

“干什么?”

“公子仪表非凡,我想请你喝一杯,不知可否赏光啊?”

我两眼一瞪:“难道是贪图我的美色?”

他吃惊不小:“公子何出此言?”

我冷笑两声:“你心里头明白。你们明朝禁书众多,五花八门,同性恋盛行,好男风的不在少数。你刚才明明是要去嫖妓,却没嫖着,你见我仪表非凡,就想灌醉我,来个后庭开花,是不是?”

“我……”

“你什么你?一个男人上妓院还能有什么好事?”

“可是,公子你好像也是从妓院里出来的?”

咦?这家伙竟敢反将一军,我当即吼道:“所以,你就认定我和你是一丘之貉,妄想来勾引我?哼!我告诉你,我容疏狂逛妓院那叫风流,像你这样的就是下流,知道不?”

“容疏狂?”他眼中闪过一道异光。

“怕了吧?哈哈!”我就知道这个名字肯定威震江湖,怎么说也是御驰山庄的人啊,不由得扬起下巴,得意洋洋。

他笑了笑,眼里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容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绝无此心。”

晕!叫我公子,肯定不是江湖人,否则不会不知道容疏狂的性别,真是对牛弹琴了。

“我还有事,你自个儿慢慢玩吧!”

我不再理他,直奔灯火盛明的繁华大街。想起林小子把我扔下楼就有气,还敢叫我先回客栈。闲逛了半天,忽觉腹中饥饿,看见一个小面摊,当即要了碗面条,吃完方才想起没带钱。自从穿越以来,就没自己花过一分钱,竟然忘记钱的重要性。即便想吃霸王餐,也得有一身好本领啊,若是有手机,还可以发信息求救……

大概是我站起来又坐下去这个动作引起了老板的怀疑,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客官,您的面……”

我不等他说出来,便抢先道:“老板你的面太好吃了,再来一碗!”

他为难的说:“客官,小人一会就要收摊了。这碗面钱……”

“咚”的一声,桌上突然多了一碇银子,有个人在我面前坐了下来,竟然是刚刚的那个书生。

“老板,请给这位公子来碗面条。”

我顿时大喜。“啊,想不到兄台你如此慷慨大方,助人为乐。小弟我刚刚多有冒犯,万望见谅。”

他看着我前倨后恭的样子,但笑不语。

我面不改色,继续道:“这样好了,为了表示小弟道歉的诚意,就让兄台你请我喝一杯吧。”

他一愣。

我提醒他:“兄台刚刚不是要请我喝酒吗?”

他“哦”了一声,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意思。

“那么我们走吧。”

我打铁趁热,拉起他就往最高大气派的酒楼奔去,寻一个可以临窗远眺的位置坐了,挑最昂贵的菜点了几样,再要一壶上好花雕。他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肯定是个整日流连烟花场所的富家公子,即便我不花他的钱,也会有别的女人来花的钱,帮他花钱也算做了件善事,省得他天天醉生梦死,染上什么不治之症。

我点好了菜,方才有空仔细打量他。一身淡蓝色的长衫,身材消瘦颀长,眉目疏淡,眼睛不大,细长,笑起来有丝丝细纹,用言情小说里经常说的一个词叫:人畜无害。

我打量他的时候,他正望着窗外,似乎也知道我在看他,却不动声色。窗外月影婆娑,他的脸在昏黄的摇曳的灯火里或明或暗,嘴角微微弯起隐有笑意,像挂了一抹淡淡月光般动人。

在这稍显吵杂的夜晚,我与他相对坐着,街上的人声已渐渐低下去,慢慢远了。灯火却还没有灭,依然是流光溢彩的,我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安静从心底涌上来,把那红尘喧嚣一一过滤摒弃了。

他目光眺望的地方隐约有一座城。

我心念一动,道:“那地方莫非是三国城?”

他不答,忽然轻轻吟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我接口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颇有怀古幽情的意味。

“周公瑾真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他轻叹一声。“可惜英年早逝,死的太早了。”

我不以为然。“死的正是时候。”

他一怔。“嗯?”

“你看,他的死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范例,说明有一种人生可以总是处于高潮,无论是事业、友谊还是爱情,他都可以拿到最好的一份,更重要的是,他使人们免于看到一个白发昏目的故将军,更省去了吴王在友谊与江山之间的两难选择。”

我说完仰头又喝了一杯,忽见他双目炯炯地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撼光色。

“想不到容公子有如此见地?佩服!为此高论,当浮一大白!”

我立刻面色发烫,端起酒杯掩饰尴尬。这番话当然不是我的高论,而是我在网上看来的。若真的要问我对周瑜的印象,我一定会说,他长得够帅!

这会子,我几杯热酒下肚已经有些晕乎乎了,趁着还没醉死,赶紧撤吧。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兄台,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改天由小弟作东,我们再喝个痛快。告辞!”

他倒也识趣。“不知容公子住在哪里?我送你!”

我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认得路。”

“你身体不适,万一路上着凉就不好了。还是我送你吧。”

“你怎知我身体不适?”我虽喝多了,脑子还没完全昏掉。

“呵呵,你眉间发青,双手冰冷,自然是身体不适了。”

“你懂的还真多。”

我打着饱嗝,摇摇晃晃的往楼梯口走过去,刚一摸到扶手,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体内似乎有两股冷热之气上下乱串,忽冷忽热,难受的厉害,竟然两眼一黑,一头栽下去,什么也不晓得了。

迷糊间,感觉就像被人塞进了冰箱,瑟瑟发抖,连眉毛头发都结了冰也未可知,仅凭借着混沌之间的本能,探索一点温暖,似溺水的人寻求救命的草。

身体时冷时热,意识浮浮沉沉,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整个人似乎飘了起来,莫名的畅快舒坦。蓦然之间,头顶好像被人猛拍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疼的我顾不得淑女形象——“******,是谁暗算我?”

静谧中有人轻笑了一声。

我睁眼迎上一双湛亮深邃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线,有遮掩不住的笑意流溢而出。

“你的生命力真顽强。昏睡三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人。”

“昏睡三天?”我几乎要跳起来。

“别动,你身中寒毒,又喝过多的酒,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从鬼门关捞回来。”

他伸手按住我,我这才发现,身上那套灰色男装,不知何时已换成了白色丝绸春衫,胸口那两团本来似有若无的女性特征,此刻异乎寻常的突兀起来。而这该死的书生就斜卧在我身边,单手支撑着脑袋,一双贼眼毫不忌讳的来回扫瞄,嘴巴里居然啧啧说道:“真没想到啊,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女人,连后庭花都懂得。”

哈!听这语气似乎是在赞叹我博学呢。他这会的神情吊儿郎当,像足一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哼哼,终于露出狼人本色了。

我很大方的让他看个饱,然后笑眯眯道:“我的身材比那些青楼花魁如何?”

他微一错愕,忽然笑了。我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下流书生笑起来很好看,眼角眉梢飞扬着一股特别的魅力。

他梳理我的发丝,黑瞳深处闪烁着火花,一把慵懒而低哑的嗓音,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吗,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叫我感到惊讶。”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至少还有一样东西能叫人惊讶,至少有一样,那就是命运。朱元璋在讨饭的时候,他绝没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当上皇帝。所以,别装出一付历经沧桑,万事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晕,又口无遮拦了,这可是帝王专制社会。我连忙换上笑脸,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我们一起喝过酒,算是好兄弟了,你肯定不会……”

“好兄弟?”他瞄着我的胸口,“单就你的胸部而论,或许可以。”

靠,有这么损人的吗,不过胡扯蛮缠,一向是我的强项。“孔子说过,友谊是不分性别的!所以,我们也可以做兄弟。”

“我只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算了。你让开,我要走了。”

他微笑着站起来,一袭淡蓝色的衣袍直直垂到地上,好像澄澈碧蓝的天幕忽然飘至眼前,有一种宁静而深邃的幽远。而他整个人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变得莫名的高大与庄严,隐有一种令人不容忽视的王者风范。

我没来由的心头一跳,赶紧起身下床,两脚刚一落地,顿时吃了一惊,这房间好像在微微晃动,一个念头立刻涌上来。“地震?”

不待他回答,我已一把掀开那道厚厚的深色帘幕,遂即又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是一望看不到边的茫茫烟水,澄碧如镜。湖面上聚拢了层层淡白色的轻烟薄雾,缥缈轻灵不似人间。朗朗星空下,一弯明月与漫天星斗齐齐倒映在水中,好似落在碧澈湖底的美丽宝石,珠光璀璨,华美令人窒息。

我隔了半晌才明白,自己是在一条船上。而此情此景,真正当得起一句: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

身上忽然多一件披风,一把温柔的嗓音道:“湖上夜凉,披件衣裳吧。”

“这是什么地方?蠡湖?”

“聪明!这就是当年范蠡携西施泛舟的地方。”

他挺直身姿,抬头远眺。湖水映着他的身影,淡蓝色的衣衫飘拂,影随波荡,宛如一株寂寞的水仙。

我突然想起,直到此刻,尚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谁?”

“一介闲人。”

“骗子!”

“呵呵,昔年范大夫与西子佳人驾舟游湖,你把我当成他,也未尝不可。”他侧转头看我,眼底有股促狭意味。

“哈,口气倒不小,你自比范蠡,我可不屑做西施。”

“哦?”他轻挑眉头。

“打仗复国本就是男人的事,一个女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女人生来就该让男人疼惜呵护的。而且,但凡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干这间谍的勾当。”

他似听到某个奇闻般,哈哈大笑起来。

“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御驰山庄的庄主容疏狂之口。”

我彻底呆住了。容疏狂是御驰山庄的庄主?这怎么可能?御驰山庄竟会将他们的庄主嫁给楚天遥?这太没道理了。

“江湖传说,容庄主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看来传闻多不可信啊?”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还是说,容庄主因为武功全失,受了刺激?”

等一下,等一下,他好像对容疏狂知之甚多。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他到底是谁?

我瞪大两眼,看定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笑意盈盈道:“在下昔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蒙江湖朋友抬爱,送过我一个雅号,叫做艳少!”

哈!艳少?这家伙存心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我武功全失?”

他微笑。“我不但略懂医术,也稍懂武功。你可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靠!还想乘机勒索敲诈不成?

“你想敲诈勒索?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可不欠你什么。我本来好好的,都是你请我喝酒害的,所以——我们俩是,互不相欠。”

他呆了呆,遂即又一次爆发了大笑。“容疏狂,你实在太有趣了。”

我干笑两声。“恕难苟同,烦请靠岸,我要回去了。”

他满脸笑意。“船就停在岸上,你随时可以离开啊。”

我忙转身一看。原来真有一条小堤,直抵湖心。

我三两步跳上岸,头也不回的挥手道:“再见艳少,不用送了。”

他清越的笑声由背后传来。“我们会再见面的,你若想回来,船就停在这里,随时恭候。”

我高声叫道:“天快亮了。你也该醒醒了。”

哼!再见面,等下辈子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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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绝世风华,万人之上的一国公主,是当朝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聪颖过人,机灵可爱,人见人爱,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品质都在她身上,成年来的太快,又到了一年一度为公主选驸马的时候了,哪都好,各家的公子都很好,但是公主就是看不上,莫名其妙的觉得可以和他们做成姐妹,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很久了…………他是沙漠之国的大将军,驰骋沙场,快枪热马,如此威猛的大将军却长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小时候差一点被当成女孩子送去公主府……因此从小便疯狂锻炼,强身健体,修习武术,长大后,一心只向往沙场,18岁时被送去玄倾国做质子,一年后回国便投入军营大杀四方仅两年时间便被封为镇北大将军,如今十年过去了28岁的大将军仍然在沙场厮杀,无心安定,这就急坏大将军的母亲——沫铃长公主,长公主在本国以及各国之间紧急征召儿媳妇。然而,这两位风云人物为了避免自己爹娘的追婚而脱逃时却撞出了不一样的火花。1V1绝对相爱,甜宠。
  • 非仙哉

    非仙哉

    上界皆传肖九将军为情所困,被废去全身修为发落到下三十三界,实属上界一大憾事……正在下三十三界打怪升级的肖九听了后表示:啥?情?那玩意能吃吗?吃了能提升修为吗?女主座右铭:天大地大,修为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