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弘智思绪飘远,手指重叠,指节敲击着,似有所思,而殿上的众人亦不敢多言,似乎都在听着皇上的抉择。
“丞一。”久久,那低沉的声音还是飘来。
丞一闻言,亦是恭敬上前,道:“老奴到。”
“带她下去。”姬弘智的话语到听不出什么语气,只是言语间却也表明,他是怀疑了。
只是身为女子,在满是男子的大殿上验身却有不妥,故此才如此说。
“奴才遵旨。”丞一在姬弘智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走至妙弋身前,行了礼,却也道:“司巫大人,请。”
姬云璟面色微变,身为杀手,有独特的标致自是正常,可连他都不知道什么烙印,这穆易扬却能这般清楚,看向那依旧淡然的女子,若真的有那烙印,只怕父皇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妙弋柔荑半磕,到看不到那双血眸有什么波动,对着皇上颔首行礼,未再多言,便也踏步朝外间走去。
丞一亦紧随其后。
宫中本就不缺验身的嬷嬷,但却不是这么个验法,随着丞一,妙弋进的到也是一间偏殿内,装饰到还华丽,只是摆设到还算简单,妙弋刚踏入,便也见几个嬷嬷似的宫女陆续走了进来。
她们皆是低着头,给新晋宫的女子验身到是常事,给司巫验身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司巫虽晋封时间不长,但却名声在外,她们自是不敢怠慢的。
而丞一亦在她们面前低语了几句,便对妙弋道:“司巫大人,老奴在外间候着。”
说着,亦出了这偏殿,两个内侍模样的人却也至殿外关了殿门。
妙弋看着那几个神情还算淡然的女子,不愧是在宫中待久了的人。
妙弋走至屏风后,见她们不说话,却也先开了口。“要如何开始?”
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内,带着冰冷和疏离,没有一丝暖意。
几个宫女相视一望,不管事情到底如何,但能被丞一公公带来验身的,自是皇上授意了的,而验身对女子而言,亦是奇耻大辱,这女子竟还能如此镇定。
她们虽有些疑虑,却还是缓步上前,好在此次只是验身上有无烙印,并不是验其他。
妙弋双手自左右抬起,两人亦是站在她身旁,恭敬的帮她解着衣物。
不得不承认,这司巫的身段极好,甚至比宫中的宠妃身段都要好些,只是因带着面具,看不清她的容貌,若是容颜姣好,那做司巫就未免有些可惜了。
最后一件雪锻里衣被褪下去的时候,在场的几位宫女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的错愕之色亦毫无遮掩,只因这女子玉瓷般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像蚯蚓一样丑陋的疤痕,有刀子,有皮鞭,箭伤……
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若非这肤质上好,常人亦是不敢将视线凝聚在此的。
只是好在,这些都是深居宫闱的人,只是片刻,便也恢复了常色,继续替她检查着。
直到最后一寸皮肤检查完毕,几人相视一望,却也替妙弋穿好衣物,血色张扬,似乎仅只有这女子能配的上这抹血红。
殿门在次被打开,妙弋并不关心那些嬷嬷在丞一面前低语了什么,只见丞一眉宇微蹙,看了看妙弋,亦仔细留意了面前的几个嬷嬷。
方才穆大人亦说过,那修罗可是有摄魂之术,可这几人显然没有什么异常。
丞一抬手,示意那几位宫人下去,只留下了一个跟他回去复命。
“司巫大人,该回殿内了,切勿让皇上久等了。”
脚步轻抬,妙弋唇角微扬,虽然眼底依旧死寂,却有一抹光在流转,内敛了张扬,却依旧让人感到艳杀天下!
走至大殿,殿内的众人依旧站的站,跪的跪,看着那缓步走上来的女子,却都各有所思。
丞一走至姬弘智面前,低语了几句,却也退下。
姬弘智神情到是平静,看了一眼站在原处的嬷嬷,却也道:“你说。”
那嬷嬷跪在地上,面色到也坦然,行礼,亦道:“回皇上,司巫大人身上并无什么烙印之类的痕迹。”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说的到是平静,那穆易扬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一把抓住那地上的宫女,道:“你可看清了?”
那宫女亦是吓的一惊。“回,回穆大人,女婢的确检查完毕,司巫大人身上并无什么烙印之类的东西。”
“呵,这到奇了,没有的东西怎还要逼的别人找到?”姬云璟亦开头,这穆易扬不知是焦急还是如何,确实有些放肆了。
“穆大人,这可是在朕的寝殿内。”姬弘智面色亦有些不好。
穆易扬这才发现自己越举,松开那宫女,亦道:“臣知罪,只是不可能没有啊……”
“穆大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那许久未言语的人再次开了口,妙弋缓步走在穆易扬之前,却也道:“穆大人似乎对破刹的事极为了解,可即便如此,随意污蔑一个朝廷命官,的确不该是大臣该为之事,若穆大人觉得臣不该牵连令公子之事,大可请皇上下旨,犯不着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污蔑。”
妙弋的声音极轻,却也足够在场之人听到。
对于女子而言,验身说是侮,辱亦不为过,对毫无结果的质疑,说是污蔑亦是实言。
加之这女子对穆廖之事本就是有牵扯的,这穆易扬此举亦不是没有目的。
“你!”穆易扬亦是气急,这不可能啊!收到的消息不会有假,这女子是破刹的人无疑,只是有些话他却不能说,他不可能命自己府上的暗卫来作证,唯一知道的便也是那烙印了,似想到什么,穆易扬亦急道:“回皇上,那烙印不一定是在身上的,司巫大人常年戴面具,怎知没有目的。”
说完,亦对一旁的宫女道:“她的脸你验过了吗?”
那宫女亦是一惊,不是验身吗?跟脸有什么关系。“回、回大人,并无。”
“那便对了,那烙印定在她的脸上。”
众人闻言,竟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集中在这女子的面具之上,说是对那面具下的容颜不好奇,那是假的,毕竟这司巫给人的感觉太过神秘,冷媚,不管是谁,都想去探究那面具下的容颜。
“这到奇了,即是女子,必会在意自己的容颜的,更何况,破刹的人哪有那么傻,将烙印纹到脸上让人看吗?”
“璟王殿下是何意,从一开始便一直帮她,到底有何目的?”
“本王好多管闲事,亦是就事论事,若说本王何意,到不若问问穆大人是何意,如此为难一个女子,偏生要把昷岄的司巫与破刹的联系,穆大人又有何目的呢?”姬云璟亦冷笑,这穆易扬确实有些过了。
“皮面不过是一副冰冷的伪装,褪去又如何?只是穆大人,若这面具后什么都没有,你又当如何呢?”冰冷的声音再次开口,血色的眸亦蒙上一层冷意,她太给他脸子了,对吗?
“什么如何?”穆易扬似不解。
“本官虽只是三品司巫,却也是皇上亲授,你随意指责,本官未加反驳并非妥协,而是遵皇命而已,可凡事有个度,你如此蓄意污蔑,当真将皇上放在眼中了?这面具本官可以褪下,只是褪下之后什么都没有,你又当如何呢?”
“呵,你如此遮遮掩掩,这面具背后怎会什么都没有。”穆易扬冷哼。
妙弋嘴角亦勾起一抹冷意。“既如此,那便请穆大人与本官打个赌。”
“什么赌?”穆易扬微微蹙眉。
“若这面具背后有穆大人所说的烙印,那我便肯定是破刹的人了,若如此,那我便在这大殿之上,自绝以谢罪,可若没有,大人亦是为私怨肆意污蔑朝廷命官,罪责难逃,亦自觉与这殿上,大人,你敢赌吗?”
妙弋的话说的极轻,仿佛所言之事并不是生死,众人皆是一愣,饶是一心想拆穿他的穆易扬亦被她的话语惊住。
到不是不敢赌,只是这女子诡异的很,若那面具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亦不能在皇上面前食言,岂不是只能罔顾了性命。
穆易扬面色有些难看,姬云辄却开了口。“两位大人皆是朝廷众臣,不该轻言生死。”
“本王倒觉得这主意不错,穆大人觉得呢?”
“臣……”
穆易扬面色有些难看,他还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拿去赌。
“行了行了,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姬弘智低沉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大殿,众人再不多言。“朕乏了,都退下吧!”
“可是皇上。”
“穆卿,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
“臣……臣遵旨。”
讨了个没趣,穆易扬亦不敢再多言什么,几人行完礼,却也退出了大殿。
姬云璟走至妙弋身旁,却也道:“今日到是见你话最多的一次。”看来他是多虑了。
妙弋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笑。“为何来此。”
她的话极轻,却也问的直接,姬云璟是何人,以他跟皇上的关系,自封王赐府之后,除了年节入宫请安,寻常哪里见得到他的身影,几日怎么会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