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冰释前嫌
“你必须死。”
龚霖听见这句话，虽然很绝望，但却哈哈大笑起来：“水妙啊水妙，你和你父亲一样，太耿直了，连个弯都不会转。”
水妙冷冷道：“我没有必要对一个快要死的人说谎。”
龚霖叹了口气道：“唉，不得不说，你的父亲，绝对是一代明君。”
水妙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若不是龚霖苟且偷生，做了僵族的背叛者，水妙也没有杀了他的必要。只要龚霖肯归顺于自己，毕竟都是同族后裔，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龚霖又道：“你的父亲耿直，忠烈，重情重义，先天下之忧而忧。如果你的父亲生在和平时代，肯定是一代明君。可惜他生错了时候，如果不是他的妇人之仁，僵族不会灭亡。”龚霖说，“我的祖父和你的曾祖父本是亲兄弟，我也幸得继承爵位，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可是水妙，你知道吗？僵族王位到了你父亲这一代，早就岌岌可危了。各路诸侯你争我夺，当初我的父亲建议削除外姓诸侯，你父亲害怕再生涂炭，拒绝了。想不到几年后诸侯为了争夺地盘，勾结魔族侵略我的封地，攻打我的城池，屠杀我的百姓。”
水妙记得父亲幼时对自己说过，天下不战则好，一战则生灵涂炭。所以水妙的父亲奉行的一直都是安贫乐道，却不料自己则要为了扫平动荡而有家不能归。
僵族的势力在百年前就已经渐渐衰落，几个强大的部落早就不听僵族调遣，不进朝叩拜，不进贡品。
若不是僵族王族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军队，怕早就明着反了。
龚霖陷入深深的回忆，痛苦不堪：“若不是你的父亲奉行什么中庸之道，这种懦弱的政策，僵族何至灭亡。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岁，正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之时。你知道魔族大军攻入我部领地时，多么的残忍。魔族大将施錾那时比我还小几岁，却已经是身经百战。他命士兵在城内随意屠杀，抢夺，百姓们的叫喊声我现在想起来还常常做噩梦。父亲战死，我随剩余的巫师准备回京求援，行至半路，却听见了京师被贡献的消息。我彻底绝望了——”
水妙明白这种绝望的感觉，魔族大军将自己的父亲杀死，头颅摆在自己面前时，他也同样如天塌地陷一般。
龚霖忽然眼冒精光：“后来我遇到了他们，他们答应我助我一臂之力，重组僵族，我登基为王。”他从怀中掏出那颗闪闪发光的丹药，道：“只要把这个东西送给他们，他们就会帮我。”
“禅宣！”水妙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禅宣的旧势力，那就太可怕了。
龚霖道：“你也知道？”
听龚霖这么一说，水妙的心底瞬间跌落谷底：“果然，我听到的消息没有错，禅宣在三千年前那一战中并没有死，而是躲了起来。”
几年前杀死的那条蛇妖，和在蛇妖洞中发现的东西，就证明了这一点——禅宣就要卷土重来了。
可是，如果的势力还在活动，那一次在洞中被撕掉的半部卷轴究竟是谁撕的？为什么只撕一半而不全部拿走，这样岂不是更干脆？
龚霖虚弱的喘着气，就算水妙不杀他，只要不救他，也等于杀了他。
水妙准备离开，龚霖却奇怪道：“你不杀我了。”
水妙道：“我们本来就是同宗同族，你想要当王那你就去当好了。”
水妙早已对那些虚伪的官场厌烦了，况且自己本来就，命不久矣，要想重建僵族没个十年八年怎么可能。
龚霖生怕水妙反悔，试探的问道：“你不想要我身上的丹药了？”
“啊！不想要了，你自己留着吧。”水妙原本是想这颗丹药或许能挽救自己的生命，可是刚才龚霖那一击让他明白了，他没有病，这颗丹药的作用是恢复自然之力，而水妙所有的自然之力都被封印在心脏中，如果全部释放出来，哪怕是当年不可一世的禅宣也拿他无可奈何。
龚霖忽然道：“僵族秘术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不老不死不灭，你的僵尸之体虽然强横，但离不灭还远，更何况，无论是僵族秘术，神族秘术，还是魔族秘术，修炼到一半左右就已经不再是人了，但也需要自然之力来驱动，你身上居然连丁点自然之力都没有，只能靠自身的真气来战斗。”
水妙回过头，听着他说，龚霖除了侯爵的身份，在僵族之中也算是天才级别，自幼便博览群书，很多秘史传记，甚至野史他都知道一些。
龚霖道：“自然之力，是最直接的生命之力，修炼到万法归一后，也同样可以延年益寿，万物回春。三族的秘术不过是自然之力修习的旁门左道而已，虽然能迅速将一个人的境界推高，但也如同在消耗这种生命之力，越往后，越会失去人性，变得丧心病狂。你没有自然之力，居然还能延续僵尸之体，实在怪哉。”
水妙豁然大悟，原来自然之神将自己的自然之力封印住，不仅是要削弱他的力量，让自身的自然之力聚集一点，等封印破开的时候这股力量足以让他粉身碎骨，无恢复可能，而且不让自然之力成为僵尸之体的蓄力。
这种一箭三雕，水妙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龚霖道：“僵族食血，魔族食肉，神族食魂，便是秘术的代价，五谷杂粮已经不能再维持秘术者的命力。你即已失去自然之力，也不可能再往前修炼，水妙，你好自为之。”
水妙道：“我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
水妙正要走，龚霖忽然道：“水妙。”水妙站着，回头，却见龚霖抛来一样东西，水妙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定睛一看，闪闪发光，发出暗暗的幽香，水妙惊讶道：“这个丹药不是你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吗，为什么拱手相让了？”
龚霖自嘲道：“水妙，你也别把我小看了，我没有别人的帮助，靠我一个人实力，一样可以光复家族。我不想欠你的，自此之后你我两不相欠。可是你也别忘了你刚才的承诺。”
水妙笑了笑，又摇头叹息：“你的王位我懒得和你争。”
水妙离开了，龚霖摸出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将里面所有的丹药全吃了，然后静静的躺在地上，仰望着蓝蓝的天空。
天上的白云，如苍狗，如飞马，变化莫测，静下心来享受，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水妙明白，龚霖是看透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以龚霖的手段，要训练出另外一支忠心耿耿，战斗力强的军队，也就一两年时间。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龚霖来进贡，总是要和他玩耍一番，逗逗他的小鼻子。
“是愤怒冲昏了头脑了吗？”亲情，原来这么可贵。
水妙往辉州城方向走去，这颗丹药对自己也没什么作用了，他忽然想起小叫花子，如果丹药给小叫花子吃，说不定能治好他的眼疾。自然之力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只要力量足够，恢复经脉修复内脏损伤不成问题。随后又想想，小叫花子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药物力量过剩，说不定还会把小叫花子杀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