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瞟了一眼老宋脸上深意的笑，大步跨了出去。
老宋连忙跟上来，在他身后撑伞，为他打开车门。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开车，你下班吧。”
“好的，总经理。”
黄亮坐上驾驶座，握住方向盘猛踩油门。
一切都被绝情的速度甩在后面，雨水想要冲进来复仇，却只能在挡风玻璃上啪啪地扇着耳光，以此泄愤。
“呜呜呜、呜呜呜……”
轮胎陷在泥坑里挣扎，他开足马力猛地一颠，终于出来了，却又退回去，又试了以此。
周而复始，以此发泄。
现在的管氏五区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在掌权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进行改革，第一步是重新制定规章制度，将那些不合理的安排废除，竟没有想到遭到了将近半数人的反对，反对的声音大多数来自公司中层，他们这群人不满于
制度中绝对服从的要求，却十分享受践踏其他人额尊严。而基层的工作人员虽然赞成却不会站出来表态，因为这并没有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而且社会教了他们太多枪打出头鸟的实例。
黄亮一下子就被孤立了。
就在昨天，四楼的办公室里进行了一场风平浪静的谈判。
顽固分子们以免为其难的姿态做出妥协。
只要保留以楼层划分地位的等级制度，他们同意公开招募应届毕业生。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这是最折中的方案。
回忆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翻开一看，是田海的来电，立即接起来。
“喂，怎么样？一起吃顿饭吗？”
“下一吧，”电话里的声音很是疲倦，“你跟我说的事儿好像有点希望，你自己跟紧一点。”
“谢谢。”
电话信号无法传达他的真切，却透露了他激动的情绪。
“我听赵小青说你变了，原来还不信。”
“赵小青是怎么说的？”
没想到小赵护士也爱在背后嚼舌根。
“她说你终于开始认真打拼事业。”
“这样啊……”
黄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帮你约到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行吗？”
“没问题，方案早就准备好了，只要能见到连石，我有把握说服他。”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哼哼哼……”
和田海通完电话，黄亮驱车回到了别墅。
“你还没休息。”
“等你。”
陈良梦一边叠积木一边回答。
什么时候喜欢上儿童玩具了？黄亮斜了一眼，自顾自往房间走去。
“回来，我有话问你。”
“说。”
“什么时候开除孙浩？”
“目前没这个打算。”
“你做的这么绝，他还不肯辞职，摆明了另有目的。”
“我知道。”黄亮轻松地回答。
“你玩火上瘾了是不是？”陈良梦走到他面前，“不是每一次你都能那么幸运。”
“陈良梦，你到底有多看不起我。”黄亮冷笑。
“我没有看不起你。”
“你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只是把我当成随你摆弄的棋子，你只容许我在你指教的范围里耍弄拳头，却不允许我脱离你的掌控，因为你怕我超过你。”
“你胡说八道。”
陈良梦激动地跳起来。
黄亮冷笑：“别那么激动，声音越大就越心虚，这是你教我的。”
“你……”
黄亮擦身走过，走到门口时转过头说了一句。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不喜欢孙浩脱离我的掌控，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你是想时刻监视他防着他。”陈良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哈哈哈……”黄亮眼神瞬间犀利，“原来这就是你留在这里的原因。”
“你……”陈良梦的瞳孔骤然一缩，刚才那一刻他中了他的心里圈套，他居然被自己的徒弟催眠了，真是可耻。
“不用表现出的那么愤懑，你就继续监视我吧，但是不要来干涉我。”
“黄亮！”陈良梦深吸一口气，“作为师傅，我不得不提醒你，公司出现大规模离职，这是很多公司倒闭前的预兆。”
“你好像对我公司的事很感兴趣。”黄亮仍旧不以为意。
“我是关心你。”
“多谢师傅，请你不用过分操心，我自己有分寸。”
“你的分寸太离谱，会自食恶果。”
“你以为这次离职风波是孙浩引起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会，这群顽固的家伙，就算他们不主动离职，过不了多久也会被我开除。”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他昨天在四楼的会议室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并没有接受折中的方案，强制颁布新制度，这群老家伙便纷纷辞职以此威胁。
黄亮也不是吓大的，这样一来更好，他们腾出位子，新人才有更大的机会。
“你还是太冲动了，商场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不想把它想得太复杂，这样会让我束手束脚。”
“你应该先站稳脚跟。”
“来不及了，管氏五区病得不轻，我必须要下猛药。”
“你会要了它的命。”
“也许吧，”黄亮冷笑，“可没有我，它也活不了多久。”
“管氏五区已经元气大伤，你现在就把中层换掉，不是打断它的脊椎吗？”
“断了断了还能怎样，不会你放心，我一定会令它重新站起来。”
客户走了就再找，他不信，他还得看那几个家伙的脸色。
黄亮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面试官就把最新招聘人员的名册拿了过来。
他翻了一遍，忽然问道：“有一个叫叶雪的吗？”
“啊……那个小姑娘，迟到的那一个？”
黄亮点点头。
“她各方面都很好，可就是不太会随机应变。”
“你指的是哪方面？”
“感觉有点呆呆笨笨的，不太灵光。”
“就因为他拿了你的假发做道具。”
面试官像被噎了一下。
“他随手拿来一件道具来解答你的考题，这还不够随机应变？”
“够够够够……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立刻把她的名字补上去。”
他仓皇地走了出去，之后又灰溜溜地回来。
“总经理，该给她安排一个什么职位？”
“这些事都来问我，要你干什么？”
“是是是，我知道了。”
等他出去后，黄亮心情糟糕地把钢笔一丢。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亮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可是却在梦里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傅妮。
她责问他为什么不给他报仇？
黄亮不停地跑，跑着跑着就惊醒了。
醒来一看，自己正抓着赵小青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送茶药包。”
赵小青一边一边用那只被捏出红痕的手那拿出一个包裹。
“你精神不太好，有空的时候记得喝。”
“谢谢。”黄亮将茶药包拿过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没……没有……”赵小青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等一下，”黄亮叫住她，“原来的生活秘书离职了，你如果愿意……”
“我愿意！”
赵小青激动地回答，两眼放光。
“我只是想说让你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秘书。”
“啊！我……我愿意。”
她仍然挂着笑容，但是兴奋却变成了尴尬。
黄亮心软了一下，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但如果你不嫌辛苦的话，我想请你回来上班。”
“不嫌不嫌……”
黄亮砸吧下嘴，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虽然有点犹豫，但就私心而言，善解人意又温柔细腻的赵小青的确是最佳人选。
黄亮立即给人事部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却支支吾吾。
“怎么了？不好安排吗？”
“没事、没事……”
“你是逼着我问第二遍是不是？”
“……总经理，是这样的，我刚通知叶雪聘任她为您的生活秘书，她也已经接受了……”
“这样啊……”
“您放心，等她明天来上班的时候，我会跟她说清楚。”
黄亮没说什么，只是按断了电话。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好怎么选。
快下班的时候，小咪也来找他，也想当他的秘书。
这下黄亮为难了。
“怎么，我是你救命恩人，这点要求都不行吗？”
“可以、可以……”
这三个女人怎么像是约好一样。
“总经理，您的三位秘书吵起来了。”
老宋推开门进来如是说道。
“我知道了，”黄亮一边点鼠标一边满不在意地说，“让她们吵去吧。”
“可是这样对公司影响不好。”
“那你去跟她们说，让他们自己去厕所解决完了再出来。”
“总经理，我的意思是公司要多支出两笔费用。”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三个人只能领一个秘书的工资，至于怎么分配，让她们自己决定。”
“我终于知道她们为什么吵了。”
“你照我就是为这件事？”
“今天和连石的会面，您想带哪位秘书，还是三个都带上？”
黄亮想了想，反问道：“你觉得哪个合适？”
“老宋我我只会开车。”
“既然这样，你就去准备车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等一等。”
“总经理，您还有什么事？”
“怎么是你来问？”
“总经理……您忘了，这地势层楼除了我和三位秘书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是啊，改革之后，但凡有点本事能混口饭吃的，都出去自立门户了。
“总经理，还有什么事吗？”
“帮我把计划书拿上来。”
“我已经放您桌子了，您没看到吗？”
黄亮低头翻了翻，没有找到计划书。
“老宋，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我知道这个的重要性，所以从项目部拿过来之后就立即拿来交给您，当时您不在，我就放到桌子上了，而且还特地用烟灰缸压着。”
黄亮拿起烟灰缸看了看，说道：“去监控室把录像调出来，我要看看还有谁进过我的办公室。”
“这个……”
“怎么了？”
“总经理您忘了，您已经把走廊里和办公室的录像全都拆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