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菱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
盼月不太明白待月的意思，懵懂地问道：“可是如蔓公主才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啊，如果不是因为如蔓公主失踪，皇后娘娘又怎么可能收宁曼公主为义女？明明，宁曼公主只是……”只是个替身而已啊。最后的话盼月没有敢说出口。
待月俯下身，将手中的抹布在铜盆里漂洗干净，然后往内室走了几步，拿起距离床不远的花瓶擦拭起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以为宁曼公主能够受宠至此，仅仅是因为移情作用吗？”
就连盼月这样一个进宫不久，尚且懵懂天真的小宫女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宁曼公主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见到苏妙菱容貌的第一眼，待月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盼月，苏姑娘一时半会看来是不会醒来了，你去御膳房吩咐一声待会将晚膳直接送过来。”待月放下手中的花瓶，又扫了一眼仍旧垂着的帐幔，吩咐道。
盼月不疑有他，清脆地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从映月宫去御膳房的路正在修缮，盼月必须要绕一圈才能过去，这一去一回，没有小半个时辰恐怕是回不来的。
“苏姑娘醒了。”立在门口，看着盼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后，待月才转身又进了内室，对着仍旧没有动静的床幔方向说道。
床幔后苏妙菱已经坐起身，她伸手将浅紫色的床幔勾起，一双明眸对上了待月谨慎的目光。翻身下床，苏妙菱似笑非笑：“你是故意的。”与先前待月的话一样，都是肯定句。
“没错。”一反在盼月面前温婉沉静的样子，待月的声音十分干脆：“我想和苏姑娘谈一笔交易，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
将有些皱褶的衣角抚平，苏妙菱神色淡然：“交易？”
待月点了点头：“苏姑娘不就是如蔓公主吗？您如今回来了，可是你的位置，你的人生却已经被宁曼公主全部占据了。如蔓公主，你才是天家血脉，是最为尊贵且唯一的公主殿下，真的甘心被宁曼公主欺压吗？”
不等苏妙菱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先前宁曼公主与您的对话，奴婢全都听见了。没错，也许您已经忘记了曾经在宫中的一切，可以不在意自己拥有的东西被人夺走，可是宁曼公主呢？她能够忍受您的存在吗？”
当然不能。苏妙菱很清楚，昨天她和宁曼已经算是撕开脸了，就算她打算过几天就离开烈国，可是宁曼却不会安心。
烈如蔓这个人不出现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现了，宁曼就不会忍受随时有一个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活在世上。不过，苏妙菱最为感兴趣的还是眼前宫女的目的，她唯一挑眉：“你既然听到了我和宁曼的对话，应该知道我很快就会离开烈国。一个很快就要离开的人，和宁曼这个地位尊贵的东西，孰轻孰重一眼便知。你为什么要和我谈交易？”
苏妙菱一针见血：“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能帮助我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待月闭了闭眼，仿佛在克制情绪。过了一会，她才露出了一个说是笑，却尽是悲伤的表情：“苏姑娘，我不过一个小宫女，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起码我能帮您探听到许多消息。宁曼公主心思恶毒，最擅长阴谋诡计，您在宫中的日子，她一定会暗中下手的。至于我想得到什么……”
她停了停才开口，一字一顿：“我想替我死去的妹妹报仇，想让宁曼公主得到应有的报应！”
苏妙菱看着待月额上的青筋，知道她并不是在假装，而是真真切切的悲愤。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待月，她知道待月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也许，那就是她之所以要和自己合作的理由。
果然，待月缓缓地讲述了一段往事。
事实上，宁曼最初入宫的时候虽然顶着皇后义女的身份，却并不算十分受宠。毕竟说白了，她不过是皇后一时心善救下的小姑娘，和天家没有半分的血脉关系，正沉浸在失女之痛的皇后，又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接受这个完全没有关系的女儿？
之所以宁曼会有了公主的封号，乃是因为三年前皇后的一场病。
在宁曼进宫两个月之后，皇上与皇后似乎都把这个带进宫的义女忘记了，安置好了她的住处之后就没有再关注太多。直到皇后娘娘突然病倒，病势汹汹御医却束手无方，最后恰逢祥云寺的老方丈云游归来，听闻之后来到宫门外求见皇上，说自己有办法医治皇后娘娘。
“然后呢？”听到这，苏妙菱催促待月继续往下说，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想。
待月露出了苦笑：“后来祥云寺的净慈方丈见到了皇后娘娘之后，说娘娘乃是因为思女成疾，心病还须心药医。当时殿中的宫女们都被遣了出去，究竟净慈方丈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宁曼公主就有了封号，而且……”想到当时的场面，待月只觉得令人作呕，几乎说不下去。
而且，宁曼还从臂上割下了一块肉，充当皇后的药引。这件事奠定了宁曼在宫中的基础。
之后皇后娘娘果然病愈，皇上龙颜大悦之下更是大肆封赏，就连原本并不接受宁曼的三殿下烈如星，也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妹妹。
“这些事情原本和我们这些宫女没什么关系的，当时我和妹妹因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所以都在重毓宫伺候。有一天晚上，妹妹突然来找我，说她快要死了，并且告诉我了一件事情……”沉浸在回忆中，待月的声音都染上了痛苦。
苏妙菱叹了口气，淡淡地截断了她的话：“你妹妹告诉你，其实皇后娘娘之所以突然病倒，是因为被人下了药是吗？而下药的人，正是宁曼。宁曼发现你妹妹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要杀她灭口，你妹妹惊恐之下便找到你，将此事告诉了你，对吗？”
“苏姑娘果然是聪明伶俐。”待月笑的比哭还难看：“第二天，我妹妹便因为冲撞了宁曼公主被皇上杖毙了，而我也被调到了这空置的映月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