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国候与四路诸侯完胜而归,在宫中大摆宴席,庆祝他们的胜利,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自然是不必多说。酒至半酣,众人都是喝得面红耳赤,只见那位八十多岁的老翁卫武公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如今君亡国破,我等身为大周朝的臣子,如何能够在这里畅快地饮酒作乐呢?”
众人听了,都是离席起身,面露凝色,拱手说道:“我等愿听老先生的教诲!”
卫武公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故太子宜臼在申国,我们应当奉太子宜臼为新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闻言,诸位诸侯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等愿意奉太子宜臼为新主!”
在座诸位诸侯当中最年轻的就是世子掘突了,他主动请缨说道:“晚辈如今身无寸功,愿意前去迎接新主。”
卫武公大喜,于是当即写下表章,准备迎接新王入宫的一应物品。次日,便与申国候一起率兵往申国迎接太子宜臼去了。
却说太子姬宜臼自从被周幽王一道旨意发配到了申国,一直都是闷闷不乐,又担心此番外公前去,不知道是凶是吉,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忽然闻报世子掘突与外公申国候前来迎接自己回京师,不由得吃了一惊。打听之下,这才知道原来父王周幽王已经被犬戎兵杀死。
太子宜臼虽然被周幽王发配到申国,但是与周幽王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念及父子之情,太子宜臼不由得痛哭流涕,长伏于地不起。
掘突说道:“太子殿下请节哀!如今大王已经归天,太子殿下应当与江山社稷为重,望太子能早日继承大位,以安人心。”
太子宜臼一边啜泣,一边说道:“孤王背负不孝之名,如今还有何面目去见先王?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启程回京吧!”
掘突与申国候迎着太子宜臼,礼服华盖,一应礼节布置得十分气派,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再次往京城出发,不多日便已经抵达了镐京。
申国候先一步入了京师,领着卫、晋、秦三国诸侯以及一班朝中的文武大臣,一齐出城三十里迎接新主。太子宜臼在众人众星捧月般地拥戴之下,再次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大周王朝的都城——镐京。
想当初自己被周幽王一道旨意驱逐出京师的时候,一人一马何等凄凉孤单?如今再次归来,却是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红毯铺地,前呼后拥地进了京城,这一去一回,真是有天壤之别。
宜臼进了京师,见到宫室残败,处处都是段垣残瓦,府库被犬戎兵洗劫一空,又睹物思人,不觉伤感起来,凄然泪下。
太子宜臼在诸位诸侯和一般文武大臣的拥戴之下,择良辰吉日即位登基,王袍加身,告知天地宗庙,正式地成为了大周王朝的新一任王,史称周平王。
周平王升殿,百官朝贺已毕,周平王宣申国候上殿,说道:“朕本来已经是废弃之人,今日能够登上王座,完全是国丈的功劳。”于是晋封申国候为申国公。
申国候连连摆手推辞道:“赏罚不明,国政不清。镐京忙而复存,完全是因为诸位诸侯勤王有功,微臣引狼入室,害得先王惨死,微臣罪该万死,如何还敢邀功?”
申国候一连推辞了三次,周平王最终将功抵过,申国候仍然为申国候,不赏不罚。
这时候卫武公站出来奏道:“启奏大王,妖后褒姒恃宠**,惑乱宫闱,奸臣虢石父、尹球等谄媚主上,欺君误国,虽然已经身死,但是都应该追贬。”
周平王一一准奏,当下论功行赏,大肆封爵,卫国国君姬和晋升为公爵,晋国国君姬仇加封河内附庸之地,郑恒公战死,赐谥号为“桓”(所以历史上称为“郑恒公”,也就是这么来的),世子掘突世袭爵位,加封良田千顷,秦国的国君原来是附庸,如今也加封为伯爵,位列诸侯。申王后拜为申太后,妖后褒姒与太子伯服,均降为庶人。一应赏罚,在这里也就不再细细列举了。
另外,申国候见郑国的世子掘突仪表堂堂,能成大器,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掘突,史称郑武姜。这位郑武姜可是位人物,后面还要重点提及,当然,现在还不必多说。
好了,新王已经登基了,各路有功的诸侯大臣们也是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了,接下来就应该探讨一个核心的问题——迁都。周平王为什么要迁都呢?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犬戎兵自从上次到镐京胡乱地闹腾了一番之后,便已经熟悉了中国的道路,虽然被几位诸侯合力驱逐出境,但是依然未曾挫败其锋芒,而且有自讨劳而无功,心中满怀怨恨,于是大举兴兵,屡次侵犯周朝的边疆,渐渐逼近镐京,数月以来烽火连绵不绝,难保镐京不会再次面临兵临城下的危险。
第二,自从周朝的宫殿被犬戎兵一把大火焚烧之后,剩下来的不过十之三四,到处都是断墙败瓦,光景十分不堪。周王朝好歹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之一,王宫怎么着也必须死光亮体面的,这样的宫殿怎么能行呢?但是府库又被犬戎强盗洗劫一空,一个银子也没有落下,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重建宫殿。
基于以上两点原因,周平王决定要迁都。这一日,周平王上朝,对诸位大臣们说道:“当年武王成王,既然已经定都镐京,却又经营洛邑,这是为何?”
群臣齐声奏道:“洛邑乃是天下的中心,四方朝贡,所以当年成王命召公看准了位置,又命周公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号称是东都,宫殿的制度规模,都与镐京相同。每年朝会之时,天子便临幸东都,接见诸位诸侯,此乃便民之政。”
闻言,周平王继续说道:“如今犬戎已经逼近镐京,为了以防不测,朕决定将都城前往洛邑,不知道诸位爱卿认为如何?”
这时一位站出来大臣奏道:“如今宫殿被犬戎兵烧毁,若是重建宫殿,必定是劳民伤财,以致出现民怨,况且若是犬戎再次来犯,镐京只怕又会有危险,迁都一事,再好不过。”
一般文武大臣听了,纷纷都说好,唯独有一位头发花白,长须垂胸的大臣黯然不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卫国的卫武公。
周平王见了,不禁嘀咕道:“难道这老家伙不愿意?”于是便问卫武公道:“老先生为何默然不语?莫非是不赞成迁都?”
卫武公奏道:“启禀大王,老臣年近九十,已是耄耋之年,承蒙大王不弃,依然将老臣位列六卿。若是知而不言,那边是不忠于君,若是违众而言,就是不和于友,然而老臣宁愿得罪朋友,也不敢得罪君上。”
周平王听了,眉头一皱,这老家伙是话中有话啊,于是便说道:“爱卿有什么道理,快快说来,不要再卖关子了。”
卫武公道:“镐京依山傍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沃野千里,实在是天下第一险关。洛邑虽然是天下的中心,但是地形平坦,四面受敌,所以先王将镐京作为我大周王朝的京师,而将洛邑作为我大周王朝的东京,这是为了每年朝会之事。若是大王摒弃镐京而迁都洛邑,恐怕王室至此衰落矣!”
周平王摆了摆手,说道:“爱卿之言恐怕太过言重了,如今西边犬戎兵十分猖獗,况且镐京王宫残败,东迁之事,实在是情非得已!”
卫武公又奏道:“大王此言差矣!犬戎兵乃是豺狼之性,当初申国候借兵失策,才导致引狼入室,焚烧宫阙,致使先王被犬戎兵所杀。如今大王励志自强,勤俭爱民,操练兵马,仿效先王南征北伐,建立我大周,必定能够将那戎主擒来,一雪前耻。反之,若是隐忍避仇,只图一时之安逸,到时候我退一尺,敌进一丈,到时候必定退无可退,请大王三思!”
先前那位同意东迁的大臣说道:“老将军何必墨守成规?如今非常之时,应当懂得变通才是!先王怠政,自招贼寇,这些事情也就不再深究了,如今镐京府库空虚,兵力薄弱,他日一旦犬戎长驱直入,兵临城下,到时候误国之罪,谁能担当?”
卫武公道:“申国候既然能够向犬戎借兵,必定有计策能够击退犬戎。”
就在诸位君臣为东迁之事各抒己见,议论纷纷之时,国丈申国候派人将加急文书来到,呈上了御前,周平王将加急文书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拍案叫道:“犬戎兵实在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殿下群臣见到周平王震怒,都是心中一惊,一位大臣问道:“大王忽然震怒,不知所为何事?”
周平王站了起来,手中挥着那一纸文书,愤怒地说道:“文书上说,犬戎袭击申国,申国候已经抵挡不住,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如今申国候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够顾及朕?东迁一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再做更改!”
于是周平王择备吉日,迁都洛邑,并发布榜文,告示百姓:若是愿意随驾东迁,速做准备,一齐启程。到了东迁之日,周平王祭天地,又祭告了宗庙,之后登上王辇,在大队兵马的护送之下,带着一班王公大臣,浩浩荡荡迁都往洛邑去了。随着周平王一齐东迁的老百姓携老带幼,不计其数。
随着周平王迁都洛邑,西周王朝便不可阻挡地落下了历史的帷幕,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行,东周的历史,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