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励再一次把纸袋拿出来，“史董事，您的礼物我不能收。”
史锐一脸色阴沉下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合作伙伴之间送点小礼物你不需要这么警惕，不喜欢就不要用，扔了也行。”史锐一说完起身，马励连忙喊住他：“我约了易志强晚上九点半回公司，请你等一等，晚上一起谈一下公司的发展。”
史锐一听到马励说她约了易志强，脸色更臭，却也不想走了，他拉开门：“我在公司四处看看。”
马励透过窗子，看到史锐一跟杨随意有说有笑，忽略了心里的一丝不舒服。
看了看桌子上的纸袋，拿出里面的包装盒打开，是一个跟史锐一同一个牌子同样颜色同样质地的女款钱包。
马励又把钱包放回包装盒，放进纸袋，又把纸袋塞进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
晚上九点半，易志强办公室。
马励坐在沙发上，易志强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史锐一这次没跟马励坐在一起，他选择坐在易志强对面的椅子上。三个人，三个方位，每个人都不说话，办公室内气氛异常。
易志强忍不住了，拿出一支烟想点燃，看了看马励，又放下打火机，只是拿着烟在鼻端嗅了嗅。
马励见两位男士都不说话，马励终于开口了：“是我请你们来的，我先说吧。我对公司最近的状况有些看法，请二位来，就是想跟大家讨论一下。”马励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我今天收到了四十七分离职申请，吕宝和他的整个团队跳槽到了及贝。”
马励把厚厚的一叠纸放在易志强的办公桌上。
易志强看都没看：“走就走，像他们这样背主求荣的人到哪里也不会有好下场，难道地球离了他们还不转了？”
马励站在易志强对面：“是，离了他们地球照样转，可是易总，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离职？难道我们管理层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易志强梗着脖子：“我们有什么责任？吕宝刚到我们公司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是我们培养了他，现在他这样跑去及贝反咬我们一口，是他忘恩负义！是他人品低下！我们有什么责任？”
马励不赞同：“易总，吕宝在走之前想让我帮他问问，为什么一线地推的销售提成大幅度下调？同样是销售额五十万，上个月提成还能拿到452元而这个月销售提成只有21元？”
“为什么员工不管加班到几点都没有加班费？”
“为什么宁可花一个亿去做广告而不肯给商户好好结账？不是账期无理由延长就是销售额计算错误，您知道我们销售部要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多少次才能挽回一个打算再也不跟我们合作的商户吗？”
“易总，老实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马励直视易志强，易志强一下子跳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是副总裁，你没有责任？”
马励：“是，我是副总裁，可是我动一分钱都需要您签字批示不是吗？我的每一份报告从写完到您签好字最快也要一周不是吗？我们销售部收集的意见反馈您一个字也没看不是吗？您报个学习班几十万花出去眼都不眨而我提出给一线销售每个月增加三十块钱的餐补您都不准，不是吗？”
马励跟易志强气冲冲地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不肯示弱，一下子僵在那里。
史锐一咳了一声，走到两人中间，“问题既然出现了，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互相指责，你们都少说一句吧！”
马励“哼”了一声，走回沙发上坐下：“反正在我看来，销售人员流动性过大，这不但提高了我们自己的成本，还给竞争对手培养了人才，现在必须刹住这股势头。”
易志强也气咻咻地坐下：“不要因为你主管销售部就过分夸大销售的重要性，公司其他部门也一样重要。”
马励马上接口：“没错，您主管的财务部也很重要，所以拜托您好好管一管，别让那几个财务人员总是算错销售提成和销售额，成吗？别让他们在给用户退款的时候总是无故拖延成吗？既然无理由退款是公司制度，就应该无条件遵守，为什么每次都要售后部门的同事求着他们来办？他们是上帝吗？”
易志强火气又起：“我整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管那些细节？”
“那我来管，”马励迅速接口，“我有时间。”
易志强一下子不说话了。
史锐一叹了口气，又过来做和事佬：“咱们这个时候一定得稳住，不能内讧，不能出纰漏，马上就要开始第三轮融资了，我们得尽快上市。”
易志强眼睛一亮：“最近有太多投资公司来找我了，咱们真心的优势还是挺明显的。”
马励失望透顶。
一说到融资，上市，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就可以完全不理会公司的现状，陷入到幻想模式，马励腻歪透了。
马励：“老易，你敢不敢承认，你根本没有管理一个大公司的能力？”
整个房间随着马励的这句话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易志强额头青筋暴起，一下子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马励毫不示弱地站起来直视易志强：“你听的很清楚，我说你没有足够能力管理一个大公司，我劝你找个有能力的人来管。”
易志强：“你说的这个有能力的人是你自己吧马励？”
马励：“如果你相信我，我不介意试一试。”
易志强大声冷笑：“马励，你是不是一直想取我而代之？我告诉你马励，没有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想当CEO？别做梦了！这是我的公司，我是最大的股东，我永远是真心的绝对王！”
马励直直地盯着易志强：“是吗？在你心中我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易志强：“怎么，不服气吗？不服气你也自己创立一个公司，你自己当CEO去啊！”
史锐一看了看，上前和稀泥：“马励，我看今天大家都比较激动，不应该再谈下去了，要不你先回家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马励很平静地对易志强说：“老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易，我希望你告诉我真心话，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手伸的太长？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离开真心？”
易志强偏过头不回答。
马励：“好，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质疑您的管理能力了，易总。我先走了。”
马励拉开门静静地走了。
易志强恨恨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史锐一叹了口气，对易志强：“志强，你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易志强摇了摇头：“锐一，你不知道，跟马励在一起工作的压力有多大。她有恐怖的学习能力，有无穷的精力和好奇心，一个女人能干成这个样子，会让人很害怕。要不是我坚持不让她插手公司的日常管理，真心早晚是她的一言堂。你应该知道，一个强势的经营者对资本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公司的上市计划。”
史锐一皱眉：“没错，她曾经多次表示过，她希望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先把公司做盈利，等合适的时机再上市。我今天说为了融资修饰一下财务报表，她都拒绝了。”
易志强又拿出一根烟在自己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所以，她的存在不符合我们短期内上市的计划。”
史锐一和易志强看着彼此，史锐一开口：“我找个机会跟她谈谈。”
史锐一停好车，给马励打电话：“马励，你在家吗？能不能出来谈谈？”
挂上电话，史锐一打开车窗，看着窗外的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天空被霓虹灯晕染得一片混沌的暧昧。
马励很快就下来了，穿着一套运动服，刚洗过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马励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下，“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史锐一：“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志强跟你吵完也后悔了，你没事吧。”
马励一笑：“今天跟易志强吵了一架，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我们俩其实早有隔膜，我觉得他不会管理，他觉得我管得太宽，我们俩互相看不顺眼已经好久了。现在话说开了，我这心里反而敞亮了。”
史锐一：“要不，你先给自己放个假？我感觉你对自己太苛刻，我从没见你休息过。”
“是易志强叫你这么说的吗？”马励歪过头，看着史锐一笑：“我暂时离开，就不会碍着你们的事儿了。”
史锐一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你的确太固执了些。”
马励目视前方：“其实，我对真心的感情绝对不比易志强差，我对真心付出的心血也绝对不比易志强少。但是，既然我不能掌握真心的命运，我还不如离开它，这样对我和它都好。”
史锐一面露不忍：“你知道真心马上就要运作上市，你还选择这个时候离开？你就不能妥协一下吗？”
马励摇头：“小事可以含糊，大事绝不妥协。这是我的人生信条。史锐一……”马励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山不容二虎，我跟易志强早晚会有一战，你现在是坚决地站在他那一边了吗？”
史锐一：“我站在利益的那一边。”
“奸商。不过，我理解你。”马励笑对史锐一：“之前你说喜欢我，不是你在做感情投资吧？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可是差点当真了的。”
史锐一苦笑：“反正你拒绝了我，现在讨论这个还有用吗？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你就会答应我吗？”
马励活泼地：“现在于公于私，我们都没关系了，所以我有句话必须要问你。”
史锐一眼睛里生出希望：“你问吧！”
马励：“如果我再次创业，你会不会继续给我投资，支持我？”
易志强和文娟云雨初歇，搂抱着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文娟用手画着易志强胸膛：“你有心事？”
易志强从床头拿过烟灰缸，放在自己身上，点燃了一支烟。
文娟眼神迷离：“我真的没想过我们还会在一起，我那时候以为，我永远地失去你了……志强，有你，真好。”
易志强吐了一口烟：“一晚上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文娟嗤了一声：“那个家我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傅青松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敢说什么？”
文娟又缠上来亲了易志强一口：“志强，要不我跟他离婚，我们结婚吧！他就是个绣花枕头，我看到他就讨厌，我自己也搞不懂那时候为什么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呢？”
易志强眉头微皱：“再说吧！”
文娟支起身体：“志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易志强若有所思地：“娟子，你说，我是不是管理能力很差？”
文娟放松表情，又依偎在易志强怀里：“怎么会？你要是管理能力差怎么会创办一个这么成功的公司？我爸上次在电视上看到你，还称赞你"后生可畏"呢！白手起家做成这样，谁说你不行我第一个不答应！”
易志强弹了弹烟灰：“可是真有人说我能力差。”
文娟：“那是他们嫉妒！你要是能力差，天下就没有能力强的人了！”
易志强：“但是最近公司的确发生了许多事。”
文娟：“一定是你太忙，管不过来……对了，你让小磊去做呀！他去了就是要帮你的，你别心疼他，他就欠狠狠地用他！”
易志强：“可是小磊从没做过管理……”
文娟撒娇：“志强，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吗？我们家算是经商世家了，小磊从小就耳濡目染，一年级就会从小店倒卡片卖给同学了，管理公司这点事，你交给他，他很快就会学会的！志强，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
文娟的眼睛热情地看着易志强。
易志强思索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来：“对啊，管理又不是什么高深的事儿，小磊一定可以帮我！”
马励打好辞职报告交到易志强办公室的时候，易志强正给成磊交代任务。
见到马励，易志强挥手：“小磊，你先出去，别忘了交代你的事。”
成磊笑着说：“放心吧易哥！呃不，易总！”
成磊出去后，马励坐在易志强对面，表情平静，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容，一点儿也看不出两个人昨晚刚刚大吵一架。
“这是什么？”易志强看完马励的辞职报告问到。
“易总，我上面写得很清楚了，我因为个人原因辞职。”马励轻声解释着，“在我正式离职前的一周内，我会把我手头所有工作做好交接，您放心，不会影响公司运营。”
易志强：“你要退股？”
马励点头：“是，我要走，就要走个干净利落，不再跟真心再有一丝瓜葛。”
易志强沉吟了一下：“马励，其实我昨天说的那些，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你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要你以后配合公司正常工作，昨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马励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易总，我绝不同意真心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上市。既然我已经决定要走，我还是想给您一个忠告：公司的价值在于它能给社会创造多少效益，而不在于它能代表多少资本财富。一个运行尚不稳定，连一分钱盈利都没有的公司运作上市，我十分怀疑它的前景。”
“我应该早点让你去学习一下，马励，或者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易志强手里拿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既然直到现在我们还没能达成一致，我原则上同意你离职。不过——”易志强拿起打火机，打着了火苗又把它熄灭，“关于你退股的事，我还要跟投资方商量一下。”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马励站起身来，“易总，我先走了。”
易志强破天荒地一连三天都在公司，时不时地拉着成磊在他的办公室里密谈，成磊忙起来，骚扰杨随意的时间就变少了，杨随意一时还有点寂寞。
杨随意大大咧咧地坐在马励的办公桌上：“励姐，你都要走了，你还管简翠翠的事儿干嘛？她乐意跳槽就跳呗！要不是没人给我开高薪，我都想跳槽了！”
马励：“随意，你不怪我这个时候退股吗？你要知道，公司一旦上市，你手里的股票可是会大幅度升值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跟他们说，把那2%写在你名下。”
杨随意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是一定要跟你共进退的。我会为了钱背叛你吗？笑话，我杨随意别的本事没有，眼光是最准的，谁知道真心能不能上市？现在不退，说不定到时候一文不值了呢！”
马励微笑：“好，我拿到钱就把你的那份给你。”
杨随意跳下桌子：“对了励姐，你可答应我了，等你新公司一稳定，就叫我过去，客服部还归我管，你可别忘了！”
“放心吧！”马励笑道：“但是在那之前，你好好的在真心待着，别偷懒，别使坏，真心毕竟有我们的心血，我不想看到它不好。”
“好——”杨随意拉长声，“表姐说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去欧洲走一圈，干脆你也去吧励姐，就当给自己放松放松。”
马励摇头，整理桌上的资料：“对于创业者来说，每一天都是珍贵的。欧洲放在那里又不会跑，可是创业的时机稍纵即逝，我不敢放松。”
杨随意刚想说什么，突然看到窗外：“励姐你看，那个人来了。”
马励抬头看去，吴正谦在史锐一的陪同下走进了公司。
易志强带着成磊热情地出门迎接。
杨随意眼珠一转，“我出去看看。”说完一溜烟地走了。
马励笑着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