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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书山文海

三日之后,玄苍带着穿着新衣服的墨璃来到天藏的所在。看到天藏直白的“书山文海”四个大字,就很扶额。明明这么有文化的一个门,什么书都有,什么书都藏,怎么就取个这么直白的名字在匾额上。前朝有天一阁、济海楼、汗栋轩……都是各家藏书之所。怎么就墨家取了个这么大白话的名字。

据说天藏第一任门主是个说书人。他饱读各门各派学说,修复古籍之技艺神乎其神,但是他选择了把那些学说道理,编排在市井百姓最热络的传记八卦里,讲给百姓听,让百姓在那些遥远的不可究的故事里,去学习那些人生大道。在给藏书楼取名字的时候,他力排众议,非要取一个人人一看就明白的名字。大俗既是大雅,于是墨家的藏书楼,就有了这么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直白名字—书山文海。

天一早就带着一众门徒站在书山文海前迎接了。墨璃依礼,跪下就要向天一磕头行拜师礼。天一急忙上前就抱起了她。给她整理一下衣角,轻抚着墨璃柔嫩的小脸,说:“好孩子,不必跪拜。我心里自是认下你这个徒儿的。来,我带你认识一下各位兄长姐姐。”天一回头对玄苍一个眼色,示意他早早离开。以往有别门的孩子送来,师长离开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一场哭闹,很是让天一头疼。墨璃想起什么了,转身跑到玄苍身边,奶声奶气的说到:“师父,阿璃乖乖的,早点来接阿璃回家哦。”说完牵着天一的手,就跨进了天藏的书山文海。

名为书山文海,在年仅三岁的幼童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浩瀚如海的书籍,让墨璃睁大了眼睛,心想,我要是把这里的书都看完才能出去,是不是一辈子都别出去了?

书山文海共分为九层,第一层是百部阁。里面大多是市面上可以收集到的各类书籍。墨家普通弟子都可以随意进入,可以借阅的书籍。或者是打发一下时间而已。第二层是百家阁,收集得有诸子百家的各种经典论述,主要供墨家普通弟子中的好学者,深入研究使用。其中有不少已经难寻的善本,需要有天藏的门人特许才可以看到。第三层是墨史阁,里面收集了历代墨家钜子的专著和墨家的各类历史,甚至有一些墨家秘闻。有些书籍只有墨家九天和钜子可以查阅。第四层是天机阁,专注于农、军、工、商等各类与国家生死攸关的专著,大多都是能人大家之言。第五层是天工阁,来源于巧夺天工之意,大多收集得是历代大家的书法字画工艺之学术论述。第六层是天心阁,此楼专属于天守的,里面包含各类医学、药理的大家之言。《黄帝内经》这些,都归于百部阁,随意查阅。但是天心阁里的书籍,则艰深的多,甚至还有些记录着如何理解控制人心之说。第七层是修书阁,专供天藏门人著书立作,每日都有门人在此记录各处发生之事,整理成册,论述自己的观点,保留下来,供后人查阅。第八层是古籍阁,保存着墨家耗尽心力财力收集下来的各类古籍善本,同时对这些古籍的保存修复和复刻进行研究。第九层,无名,只有天藏门主和历代钜子知道里面有什么。当然,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外界传言,墨家有墨藏,里面包含着王朝更迭的各类秘辛,得之者得天下。每次听到类似传言,天藏都哑然失笑。墨家藏书,是为了不让焚书这类人祸再次发生,让历代各家的心血付之一炬而已。王朝更迭不过是自然规律,怎是墨家可以控制的。

天一牵着墨璃稚嫩的小手,一一给她介绍着书山文海的情况。握着阿璃暖暖软软的小手,天一本就温柔的心里,更加温暖。如果天下太平,以她的性子,该是一个相夫教子的温柔女子。但是投入墨家以后,在这些书籍里,她找到了自己人生更重要的意义。她要好好爱护这些书籍,让它们有机会传承更久。自己保护的那些书籍,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低头看向满脸惊讶和好奇的墨璃,心想:“也许是玄苍孤单太久,这个孩子让他找到了为父的感觉,所以额外的疼爱了些吧。”想着,自己笑了。

墨璃在天藏的时光,半天在第三层与天一读书写字,学习墨家典籍,半天得在第一层与师兄师姐们一起整理书籍。天一知道她偶尔会到处乱窜,去翻阅各种书籍,她也不恼,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多读书是多好的事情呀。她是非常赞同玄苍所说,民智不开,天下不定。民智如何开呢?书籍不就是最好的载体么?她想起自己幼时,明明父亲允许她和哥哥们一起读书习字,但是母亲却说,女子不需要什么学问,无才便是德。后来父亲为此事恼了母亲,两个和睦夫妻甚至为此大吵了一架。哥哥拿着那本书来质问母亲:“子云,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子无德便是才!母亲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儿子理解为,女子如果没有才华,有品德也是好的,男子无品德有才华也是白搭!难道圣人这句话,是说男子没有德行就是好事了,就是才子了么?”儿子的质问,气的母亲手都有些发抖,但是她也是算明事理的人。此番闹过,天一才得了这么个入学的机会。天一颇有天赋,深得老师喜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次读书之前,她都会洗干净双手,阅后都会用自己的手帕把书籍擦拭一番然后放得整整齐齐。此事被父亲知道后,她及笄之时,赐给她“天一”为字。但是后来,家逢变故,她被父亲拜托故友带入墨家,拜入了天藏。从此,她摒弃自己原有的名,只以“天一”为名,以此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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