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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献殿认子起波澜

不多日后,有司礼监上表,是一年一度祭祖之日了。卫王卫康带着一众王子公主前往王陵拜祭。却在当日,遭遇瓢泼大雨。卫康气急,召集钦天监就质问这是何意?钦天监回答:“先王太后,极喜儿孙绕膝。今日子孙不全,先太后不高兴。”卫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但是他想了一下,反驳道:“往年也是如此,为何今年发怒?”钦天监监礼回答道:“天人有感,恐怕是先王后如今记挂了。”卫康想起了的祖母,确实非常喜欢孩子,祖母殡天前,只要是王室成员里的下一代诞生,她都无一例外的亲自前往祝贺,并且赐下一大堆礼物。王室中不少孩子,都是王祖母赐名的。“景旭,去,马上赶回王宫,把那个孩子接来。”卫康本来想说名字,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给这孩子取名字,只好作罢。

侍卫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宫,找到静尘轩。连拉带拽的,非要带走高翔,独孤柔嘉和夕颜,拼死的保护着孩子不被带走。却看到大司空进来,对着柔嘉拜了一拜。“王上要见小王子,是去祭祖,请您放心。”景旭看着一身布衣的女子,和煦的笑道,眼神笃定。柔嘉放下心来,但是还是蹲下,抱着孩子,嘱咐几句。高翔一身灰蒙蒙的棉布素衣,看上去有种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早熟,他正上下打量着景旭。他虽然幼小,但是眉目中带着天然的英气,剑眉清晰,高鼻深目,皮肤雪白。“长大后一定是个美男子。”景旭心想。“走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衣服。”高翔虽小,但是脾气不小:“我不要穿别人的衣服。如果你给我做了,我就穿,别人的衣服我不要!”景旭看着倔强的孩子,笑道:“这套衣服是我小儿的,新的,并没有穿过。你总不能这样去拜祭你的王祖。”“就算是新的,也不是给我的。不是我的,我不要。”孩子依然不同意。眼看时间来不及,景旭半哄半骗的,才把高翔带走。心想,半路还有时间,再说吧。

路上,景旭耗尽口舌都没让高翔穿上新衣服。自己好歹还是天策门主,怎么就对付不了一个小孩子。他想起官心懿对自己说过,稚子天性,非成人可及。成人因为有了各种欲望,心性混乱,甚至不乏龌蹉,才容易被人利用把控。而赤子之心,无欲无求,不可撼动。想想,他深叹一口气。

大雨滂沱,却在高翔到达王陵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了起来。卫康惊讶的看着天空,心中却冷笑:“真是天意,还是人为?独孤氏,你又想干嘛?”布衣的孩子被带了上来,卫康有心,在献殿偏殿先见见,怕直接带到正殿,平生事端。“为何如此上殿?王前失仪可是大罪!”高仪见到孩子身穿布衣,虽然眉宇间的王室气度依然在,但是难免过于寒酸。于其让王上来指责,不如他先发难,希望王上会碍于彰显王恩,放过此事。景旭上前拜到:“启禀王上,这个孩子虽然布衣素服,但是丝毫不为华服所惑。路上他说,既然是来拜祭祖先,还是朴素些好,我国立国不易,何为华服累。稚子之言,赤子之心,拳拳之表,还请王上明鉴。”本来卫康看到这个孩子那双和独孤氏一模一样的眼睛,心中已有恨意,但是听到景旭这样说,他又不好对一个三岁孩童发难,更何况那个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暂且按下心中怒火,“上前,让我看看。”高翔本是随着景旭一起跪倒在地的,他只微微抬头,看着黑色的裳摆下的那些繁复的花纹。他隐隐约约知道,眼前这个华服男子,与自己有着非常深厚的关系,但是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父亲二字。他起身,慢慢的走上前,高高的台阶,幼小的他走的非常艰难。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抱着他,或者扶着他。所以,他走的很慢很慢。这个画面,很多年后都一直困扰着他,他记得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惝恍,他很想接近这个男人,但是他总是那么远,那么远,在梦里,他无休止的在那个台阶上走着,却总也走不到他身边。他会在这个噩梦中惊醒,像真的走过了很多的阶梯一样,大汗淋漓。

高翔喘着粗气,走到卫康面前。卫康看着他那张脸,眼睛和额头神似独孤柔嘉,而嘴唇和下巴,像极了自己。这确实是自己的孩子。“我是你父王。”卫康惊觉自己说出这句话,声音都有些颤抖。“父王……”高翔有些生怯,轻声叫到。高仪转过脸去,似乎在偷偷抹泪。本一场情深意切感人至深的父子相认,却被王后的一句话生生打断:“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眼睛真美。”听闻这句话,卫康的脸马上冷了下来。王后盛装华服仪态万方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拉起高翔的手笑道:“孩子,我是你母亲。你叫什么名字?”高翔有些疑惑的看着王后,拼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却被王后死死握住,手指都被握的发白的,疼的他差点哭起来。高翔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父王眼神清明但非常冷淡,似乎并不在乎,但是脸上却是微笑着的。倒是大太监高仪过来笑道:“孩子,这是你的嫡母,也是我卫国王后。你应该尊称一句母亲的。”高翔见手是抽不出来了,但是这声“母亲”,他怎么也叫不出口。于是,他倔强的抿着小嘴,什么话都没说。王后温婉的笑道:“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被教导成这般呢?对了,母亲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高翔看着王后,又看看景旭和高仪,他有些胆怯,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好。于是说:“我叫高翔。”王后眉头一皱:“高翔?你明明是我大卫王室之子,怎么会叫高翔。”听到孩子的名字,卫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王后站起来,对卫康说:“本以为柔嘉妹妹会在静尘轩静思己过,她想通了,其实殿下也可以念在还在份上饶恕她。没想到,她居然……”本来高仪在静妃的授意下,是想好好利用“高翔”这个名字,把独孤柔嘉的“一番痴心”做个感天动地的解读。却被王后这么插了一竿子,一肚子的话憋在了心里,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那岂不是在献殿这种地方与王后来个唇枪舌战。如果自己什么话都不说,那高翔和独孤氏都有可能陷入危难。高仪看向景旭,景旭静静的站着,似乎就像一尊石像生,什么都没见到没听到。卫康面色平静,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让高仪心惊胆寒。卫康小时候就是他伺候的,他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高翔,好一个高翔?本王的国姓还让你受辱了不成?”卫康嘴角一声冷笑!王后连忙跪下,同时拉着高翔跪下:“殿下息怒,这孩子本是无知的。怪就怪在柔嘉妹妹太过倔强!”景旭听闻王后之言,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带过一丝狡黠。这是要杀母夺子的戏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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