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工匠听清了,没说请字,去原样传达。
“二位,主管叫你二人进去说话。”
他二人一听,没叫公公,也没说个请字。当时把两名仗势的小太监气得想杀人,但又不够胆,只能进到总管屋里,恶人先告状:
“总管,这两个工匠想抗旨!”
“二位,圣谕何在?”
“总管,只是口谕并无文字。”
总管一听心里有数了,想道:
“这两个腌货,想讨得圣上的欢心来假传圣谕。但也无奈,谁敢去找皇上对质?”
总管说道:
“你二人有所不知,这做工繁琐,昼夜不停也需十日方能完成。”
“总管,那是皇上的期限,你那吃饭的家伙不想要了。”
“你二人大胆!我乃先朝老臣,官居正六品,怎容得你二人信口雌黄?”
二太监走出门外商议,吴公公说道:
“这老汉倚老卖老,实难对付,不如先叫他好好打造,得到主子的欢心后,那时再寻他的破绽,消遣他也不迟。”
冯公公说道:
“吴公公,那也只能如此。”
二人走后,总管也不敢怠慢,怕那两个腌货借机生事,也参与了制作。
用了七天,打造完毕,找来二个太监交割。
“总管,这活儿做得还将就,将那图样拿来。”
“你二人已验收,图样造办处存档,这是规矩,身为太监为何不知?”
“总管,圣上要看图样你敢不给?”
“吴公公,已有实物圣上看图样作甚?”
“总管,那你去问圣上!”
总管转念一想:
“一个图样给他何妨?”
于是连盒带图交给了俩人。
冯公公说道:
“吴公公你要这图样作甚?”
“冯公公,我自有主张。”
二人并没有马上将盛宝盒献给胤禛。
回到房里,吴太监称了称那金盒的重量近十两,于是在那图样下边添了一行字:
“注:取厚度,成品重量约20两。”
这才走进乾清宫。
“主子:奴才见那夜明珠的小锦盒,实在与夜明珠宝珠不般配,所以叫画匠画了样,去造办处做了一件足赤金盒。”
“拿来看看。”
金盒递了上去。
“好手艺!正好装那宝珠,你二人有心,朕日后必有重赏。”
“皇上,奴才不敢请赏,只是受到了那造办处主管的百般刁难。那主管本答应下了,三日完成,拖了十日,不得已才交与奴才。”
“这做工很细,误了些时日,无需计较。”
“皇上,奴才每日去催促,被那总管骂……”
“骂什么?”
“皇上,奴才不敢讲。”
“不讲掌嘴!”
“主子息怒,他骂奴才二人是仗势欺人的腌货。”
“有这事?那是前朝老臣了,一向稳重。”
“皇上,那是他在圣上面前的假象。”
“皇上,他还贪污了十两黄金!”
“你二人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各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皇上没有证据,奴才怎敢胡言?”
“证据拿出来!”
于是,二太监拿出了那图样,顺便带着一个秤:
“皇上,我俩拿到黄金盒后,用手掂掂,觉得太轻了些,就回去找秤一称,黄金分量少了一半,奴才不敢隐瞒,来向主子禀报。”
胤禛接过图样看了看,二太监又将那金盒放在秤里一称,十两稍多。
胤禛稍想了片刻道:
“念那总管是前朝老臣,做精细的饰品甚多,从轻发落。将那六品总管贬为无品工匠,留造办处听用。”
“皇上,那两名八品匠人,亦是同伙。”
“同样贬为无品匠人,留造办处听用。”
两个太监一听,虽未取了他的性命,但也解了心头之恨。
“主子,他不听口谕要见圣旨。”
“大胆!那圣旨也是他三人能看的?掌嘴。”
二太监跪下互相掌嘴。
“好了!传大总管来。”
大总管来到干清宫,胤禛交待完口谕后,大总管来到造办处,说道:
“圣上口谕你三人跪听。”
“造办处正六品总管,削去六品官职,留造办处听用。那两名八品工匠,削去八品官职,留造办处听用。”
总管问道:
“老总管,我三人因何祸从天降?”
“老弟,我也不知,吴、冯二人是否来过?”
“老总管,几天前,他奉旨来做装宝珠的金盒,与我三人有些口舌。”
“啊!总管,是这样,这事我怎不知晓?”
“老总管,我三人也有些奇怪,以往圣上御点器物,都是老总管送来图样。”
“老弟,那图样拿来我过目。”
“老总管,图样被那吴、冯二人要去了。”
“老弟,他俩要去做甚?”
“老总管,他俩只说是圣上要对照,我不敢不给。”
“老弟,我知道了,往后要多加留意、谨慎,此事,我看看是否能补救。”
“谢过老总管。”
老总管走后,那两个工匠说:
“是我二人连累了师傅。”
“二位,这是从何说起,他俩有意来找晦气,我等躲也难躲掉,可惜我十五岁进宫学徒至今已整四十五年,落得这步田地。”
说罢总管流下两行眼泪。
“师傅待我二人恩重如山,犹如亲生父母,教会了手艺,还吃着八品的俸禄,那俩腌货,待有机会决不轻饶!”
“二位,休要再提此事,小心窗外有耳,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师傅放宽心,好好歇息,我们告辞。”
“二位回去歇了罢,不要再议此事,那两个太监用得何法让我们顶罪,永远也无法知道。”
再说胤禛封了四阿哥弘历为辅政王后,那弘历天生聪慧,又有师傅朱轼的倾力教引,朝政处理井井有条。
胤禛的老臣一概任用,群臣悦服,天下太平,省却了胤禛的心事,他想:
“当时玄烨皇帝在位时,我也是四阿哥,如今这四阿哥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大清江山何愁传至千古。”
几日来,胤禛接连做恶梦,在梦中,不断有冤魂来索命,有时半夜惊醒。
二太监见状商议,吴公公说道:
“冯公公,近日来圣上睡眠不佳,不知何故。”
“吴公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变法、新政杀人无数,边廷战事更多冤魂,再加上斩除明代余党,圣上日间能不想吗?”
“冯公公,是啊,那明末东林党人,就是一些文人,也被杀了无数。那些王爷,贝勒大都被除掉,做个皇上可真不容易。”
“吴公公,那你看如何是好?”
“冯公公,圣上临政时辛劳过度,不过,那也是个乐趣,这一闲起来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我看外出一段时间散散心,离开这紫禁城就好了。”
“吴公公说得有理,我看不如去西山碧云寺礼佛。”
“冯公公,好去处!听说那寺院是明代修建时,规模就与那杭州灵隐寺相仿。经本代扩建了田字形罗汉堂,汉白玉砌成的金刚宝座塔、明净的清池。再加上那涓涓的清泉,密茂的松柏,正是休闲养性之处,我俩也借借光吧。”
“吴公公,那周围方圆十里的农家住户,早已被散去,也是十分安全之处。”
第二天,两个太监照例至乾清宫侍奉,胤禛午膳后,躺在龙榻上午睡,不到半个时辰又被噩梦惊醒。俩个太监见状趁机禀奉:
“主子,这宫里久住心闷,不如去西山碧云寺礼佛,住上些日子。”
“朕正有此意,即刻命大总管安排。”
于是,大总管连夜安排停顿,第二天一早,胤禛带领二太监和宫廷侍卫浩浩荡荡出发。
再说造办处总管被贬后,那大总管来看他说:
“总管,你我同为前朝老臣,今遭此祸我心里也不忍。”
“多谢大总管,人各有命,我命该如此。”
“总管,命在人为,休要有此宿命之想,此事并不蹊跷,你我心照不宣,我也不便说明。”
(其实那大总管,早已恨透了那两个善于献媚,心狠手辣的小太监)
“总管,看你年事已高,交接一事可多缓几日,你慢慢整理帐册,原材料,特别是那‘散金帐册’。等一切整理完毕,我再派人接替交割不迟。”
“多谢大总管再造之恩。”
说毕,老总管回去了。
都是在宫里历经多年事故的老臣了,那主管一听是知道大总管的良苦用心,他想:
“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去做那日夜操劳的工匠,这把老骨头怕不久就扔在宫里造办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当晚,他把所有的帐册拿出来仔细查看,最后只选一册,‘散金册帐册’。
那是多年来制作金器留下的碎散金块,总管查看用戥子称重,散金量颇大,因散金的总量不够,尚未起燃那熔炉铸成金条、金锭、薄金砖。
主管将所有较小的碎金,全部挑了出来,用秤一称,有一百五十余两。
他将散金帐册重新造了一份,去掉那一百五十余两,然后将原册烧为灰烬,放在马桶里用水搅匀。
做完事,就睡了一会,天一亮他叫来那两名工匠。
“师父有何吩咐?”
“你二人看看门外是否有人,然后关上大门。”
二工匠看看门外无人,关上了大门。
“二位徒儿,师父怕是不能久于人世了。”
“师父千万不可有这般想法,诸事从长计议。”
“徒儿,我这把年纪了,被那俩太监害至如此,哪里还能从长计议?”
“师傅,那俩个阉货,我二人定要取他性命。”
“徒儿,谈何容易,当今做事都要使钱,用足了钱连性命都可买到。”
“师傅,那就难了,我等的俸禄只够养家糊口。”
“徒儿,此有一百五十两碎金,因近日尚未交割,我从碎金料中取出。我如不取,待那交割时,自会有他人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