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远整整昏迷了三天之后总算是醒了过来,在钟铭远前一天就已经完全恢复原样的云玥依旧是没有泄露太多的情绪,却也是明显的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真好。”没曾想钟铭远醒来,第一看到少女关心担忧的神情,却是这样说道,作为修行者本来体质比一般人好太多,更何况铭远这样的远超一般同等修为的修行者。三天,加上云玥的不曾懈怠,伤势也是大好,本来已经是完全枯竭的经脉当中也是有着淡淡的暖流流过,既然自己醒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恢复正常状态。钟铭远伸手摸了摸身上绑着的明显不属于的自己的衣衫,“谢谢。”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少年有些不自在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好个鬼,”云玥忍不住挑了挑眉,“你这条小命差点就给丢在这里了,还好?”
钟铭远听着也不反驳,只是微微的扬了扬嘴角。
云玥无奈,看着这样的钟铭远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愣了愣,带着些许幽深的语气道,“有什么好谢的,说起来也是你拼了性命救我。”即便于她而言受了那样的波及也是毫无性命之忧,也不能因此否认了他的心意。
“张嘴。”
钟铭远不知道云玥为何突然这么说,下意识听话的张开了嘴,待得明白云玥的意思想要反抗之后,整个却被云玥的制住不得动弹,感受着嘴中属于她的鲜血味道。
“你也别犟了,”云玥虽然脸上有着淡笑之意,语气中没有一点调笑之意,“你要是没因为重伤伤了脑子,就应该知道,这洞中,即便是能够取出的水,你觉得是能够喝下肚中的?”顿了顿,云玥认真的看着他,“你要是觉得抱歉,就赶紧的好起来,比起一个需要照顾的拖后腿的伤员,我还是比较喜欢之前那个能够帮上忙的同伴。”
钟铭远听了,本来紧绷的身子到底是稍稍松了下来,闭了眼,接受了云玥的好意。等发现自己没有再被禁锢的时候,这才偏了头开口,“已经够了,给我点时间,我尽快让自己恢复过来。”想要起身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一直拿着云玥的双腿做靠枕,脸颊染上红袖,有些不大自在,却依旧是故作镇定的起身。不敢看云玥,径直到一旁,静心打坐,恢复修为。
云玥也不打扰,只是有些愣愣的看着本来鲜血直流的伤口,在自己没有理会之后,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最后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露出不知道是苦是笑,还是自嘲的神情。即便是现在,她也是没有办法将之当成是一种恩赐。
等钟铭远点头之后,已经是休息了好几天的两人这才动身,且是比之之前更多了一些忌惮和近身,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颁半步的距离,也不做过多的交流,落脚也是轻巧,整个山洞一片静悄悄,只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似乎有些过分的明显。
“咚,咚,咚······”
“水滴?”隐隐传来的声音,好像是水滴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似乎是敲击在心坎上般,云玥有些不安。
“什么?”钟铭远回头看她,他是没听到什么水滴的声音好不好,注意到少女的眼神又开始有些许涣散,少年暗道一声糟糕,似乎是又开始了。
“水滴的声音,你没听到么?”云玥皱眉,她明明就听到了,由着之前的模糊,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到现在已经是变得越来越清晰;由着之前只是某一个方向,某一处传来的声音,到现在声音的来源越来越多,周遭都是水滴的声音。
钟铭远摇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玥制止,“不用管我,我们继续走吧,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大概还是要继续拜托你。”自嘲的笑笑,云玥表示果然是越来越讨厌这里了,觉得很是压抑,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得好,总是觉得不舒服,却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悄悄将手斜后一旁,使劲的掐着,便是破皮流血也无甚知觉,这样终归是让自己好受了些。
钟铭远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脚步微微顿了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行走,心中却是忧虑,本来早就准备好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却不想从继续出发到现在,走了好几个时辰,一直都是在这空荡荡山洞之中,什么东西都没发现,也始终看不到出路。望向前方依旧是悠长的不见尽头道路,钟铭远咬了咬唇,下意识加快了些步伐。
“烨儿,别怪当娘的狠心,你爹爹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想要在族中继续生活下去,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自己。”
“娘!”年幼的孩子哭红一双眼紧紧扒着妇人的衣衫,“娘,我怕,娘不要留我一个人,娘,我怕,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娘,求您了,我不要去。”哭的满脸是泪,声音都是嘶哑的孩子跪地求着自己的娘亲,曾经自己自己撒娇就能够满足自己任何要求的娘亲。
那妇人也是红着眼睛,却狠心的不去看一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你必须去,烨儿,如果你不能凭自己的本事从那里面走出来,那,娘也只当没有了这个儿子。”没带一丝留恋的将孩子死死抓住自己衣摆的手一点点剥开,不顾孩子的绝望哀求,头都不转的离开。孩子就这样泪眼模糊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这样丢下自己远去,头都没有回过。那一直伸着的手终究无力的垂下。
“铭远,知道么,”就在钟铭远以为云玥已经完全陷入别人的世界当中,云玥却是突然开口,“有时候自以为是的保护一个人,却是十分伤人伤己的狠心,那是即便后来理解了当初的无奈也难以弥补的隔阂。”尤其是最后即便是原谅,过去的时光也是已经过去,永远无法弥补。或者是到最后都没能够来得及明白的那份苦心,来不及本应该珍惜的情谊,本来应该是这世界最亲密的人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摸索,这样寂静空间中,那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水滴之声,成为了一生都无法磨灭的恐惧。“陈烨。”云玥喃喃,忍不住闭了闭眼,“到现在,之前看见的每一个人,主动或者被迫,都有一份超出于常人的执念,每一个都是残缺的,因为是得到之后的失去,所以这样的残缺,比之从没有得到过更加难以圆满。
钟铭远知道云玥这是在像自己解释对于自己所看到的人事的理解,也是为了后面可能遇到的情况,彼此心中多多少少更有些底,两人都是同样的感觉,只有云玥看到的东西才是包涵最终指向全部真相的讯息。
“如果能够平安走到最后,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不管是陈烨还是之前的凌雨涵,都是先死后,才得到自己需要的足够的能力。陈烨是自己到最后选择了放弃,而凌雨涵是丢弃了自己的性命,包括灵魂。”
“什,么,意,思。”钟铭远有些艰难的开口,云玥说的话,总是让他联想到什么好的事情上面。
“不是很好吗?”云玥嘲笑,“至少确定了一点,如果我们是最后的人的话,那么,最后等待我们的最差都有一件神兵利器的存在。”
“那要了他们性命的神兵利器么!”钟铭远看云玥那个样子,控制不住的有些激动,“那算什么神器,和世人眼中阴邪嗜血的妖魔之器有什么区别。玥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它等待的,选择的是你,你真的要吗?”
“要呢。”云玥语气不变,“为什么不要,如果它不会要我的性命的话,即便是妖魔之器,我照样要。”
钟铭远噎了噎,他自己也不是没用过较为阴邪诡谲的武器,姐姐也说武器或者有正邪之分,人更是正邪之分。有些邪器碰不得,有些邪器能够帮到自己,用用也是无妨;但是有些武器,是能够不碰就不碰的。钟铭远觉得,那件所谓的神器,或者就是那能够不碰就不碰的。
云玥见钟铭远眼底闪过反驳,最后却是不再表态,显然关于那件武器的事情没必要谈下去了。云玥心底讪笑,她又是何尝想要,只是恐怕这不是自己想不想,愿不愿意要的问题,从进入剑狱起到现在,主动权何尝握在自己手中过。
“玥姐姐这次好像没有陷入其中,想来是有所解决之道了吧。”说道这件事钟铭远显得开心了些,两人说着话,也觉得好过不少。
“不清楚,这次没有往常来得强烈。”或许是因为他走到了最后,用生命换取了自己想要的,最终却又主动选择了放下心中一直以来的执着,所以留下的东西也就淡了,他也是到现在她唯一一个见到完整魂灵的人。最后释然的微笑,云玥只能是想着或者他的灵魂最后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