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阳不见看到一个胡子拉碴，四十来岁的外国男人半举着双手一步一步挪进房间。那个男人黑发棕眼，身材高大，一身装备打扮属于美国大片里孤胆英雄的标配。
“那么，你的那些朋友不出来见见老外——”
他瞥到了阳不见。
他的反应很快，手臂放下又抬起，两把手枪一前一斜地锁定阳不见和白七七的额头。
“你包养丧尸？”
……这人跟谁学的中国话，眼下的场景是这个意思吗？
白七七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这在中文里应该叫‘喂养’。”
……阳不见走上前，那外国佬小退了半步，枪柄握得更紧了些，眼神也显露出特工该有的凌厉杀气。
“别紧张，他有人类的意识。”
阳不见朝特工先生点点头，抬着自带扬唇一笑的脸比了个中指。
这特工心理素质的确好，毫不为阳不见的挑衅所动，换了个姿势依旧举着枪跟白七七对峙着。
“你还是如此美丽动人，白七七。”特工先生好像认识白七七的样子。
“CIA特工都是你这样诚实友善的吗，贾尔斯？”
这两个人明明都是笑呵呵地说着话，但是阳不见从自身角度感受过去，眼前分明就是两头亮起了獠牙的史前巨兽。
呃，看来他们这个“认识”的过程不会太友好。
“你跟踪我有什么目的？”白七七问道，“况且你现在应该不会再帮CIA做事。”
“跟踪？老实说，我没想到也不想在这种地方遇到你。我的确没在给CIA做事，只是我的编制还在。我可不想放弃那笔薪水。”
这个叫贾尔斯的特工见到白七七主动选择语言上的交流，十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磕磕巴巴的汉语也说得流利了起来:“那么，‘二号目标’小姐，你又为了什么在临湖市游荡呢？身边还带着这样一个高智能丧尸？”
“人类，谢谢。”
“这跟你有关系吗？”白七七慢慢收起了枪，“既然你的目标不是我，你要做什么，我也懒得再问。”
贾尔斯眼珠一转，也放下枪，耸了耸肩：“当然，在我的任务备注里，‘二号目标’已经改成‘不可能’了。只是，别怪我多想，临湖市这个地方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呢？或许，你要的答案在湖心岛别墅区那边？”
“你说第九研究所？当然不是。”白七七一口否决。
“你果然知道点什么。”贾尔斯毫不气馁，笑得更为和善，“你已经去过那里了？我觉得是没有。”
“没。”白七七看看阳不见，斜瞥着贾尔斯，“你想跟我合作？”
“我收到命令去那里调查疑似HR残党的异常活动。相比起我，你应该更讨厌HR。”
“恩，这是你出现后说的第一句能听的话。但可惜的是，我有比探索第九研究所更重要的事。”
“什么？”
白七七指了指阳不见：“他的，朋友，是天然抗体。”
一言既出，两人皆惊。
“他？”
“就是我，怎么地吧？”阳不见惊讶过后隐隐猜到了白七七的意图，很配合地挺起了胸膛。
贾尔斯脑袋转的很快：“那么，抗体现在是在一个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
“对，她在最近的幸存者安置区，由曙光的人和附近的军队共同看管着。”
贾尔斯欲言又止，阳不见能感受到他的脑袋上漂浮着一圈黑色问号。
“我没想把抗体怎么样，暂时只是想把她从那里弄出来。”
黑色问号加粗了。
“我能当什么都没听到地走出去吗？”
“当然不行。”
“你得知道我现在的一切行动直接代表的都是总统的意志，贸然针对人类抵抗生化泛滥的希望，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起码你的头不会被我打烂。”
在阳不见从影视剧获得的映象里，贾尔斯这浓眉大眼的CIA特工不是那种亦正亦邪的也应该是个铁血硬汉，怎么实际里在白七七面前，就跟一街头遛弯买菜的碎嘴大爷似的？
贾大爷把一身精密装备一一拿出全摆在床上，光棍气十足地对白七七说道：“经费紧张，这是我能带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你不能向你的上级再申请一些援助？”
“当然可以，但那起码也得等上两天。而且我还得补充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正式说明。”
“那你们CIA出外勤上厕所没带纸也是蛮麻烦的一件事。”
白七七伸出一支手指：“不管怎么样，我肯定要一个能飞起来的，能载数人的交通工具。”
贾尔斯点了点头：“这个要求很合理，但是这里没人认识阿拉丁。”
“你想被我塞到那个茶壶里当茶壶精灵吗？”
“别生气，我只是用幽默的方式告诉你，我现在弄不来你想要的直升飞机。”
贾尔斯话音刚落，窗外正好响起了直升机螺旋桨渐渐靠近的轰鸣声。
白七七扭头看着他：“你真的不想进茶壶试试？”
离窗最近的阳不见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仰头向星空看去，看到轰鸣声传来的方向有两个小红点一闪一闪。
“它好像……朝我们这边来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正眯眼追着那两个红点，地面上突然向夜空刺出几道强光，势不可挡地照在低空飞行着的直升机的身上。
那架中等型号的直升机军绿色涂装，外舱上喷画着一个蜷缩在火焰里的蜥蜴的图案，后舱门开着，一个蒙着脸的士兵把着一根机关枪写意地对着强光的来源“突突突突突”个不停。
“那是HR的‘沙罗曼蛇’？”贾尔斯睁大了眼睛，翻出一微型望远镜卡在眼睛上仔细地瞧了瞧，“这鬼东西又从地狱重生了？”
“乌合之众。”白七七撇了撇嘴。
“哦，他中弹了，你可真是乌鸦嘴——等等，它被击落了！”
阳不见只来得及看到半空中一个冒着烟气的尾翼，随即便被贾尔斯和白七七一左一右扯着肩膀飞扑向房间的大门。
“咚”，“哗啦哗啦”，“吱呀吱呀”，各种各样的杂音伴随着烟尘充斥着整个房间。
说是中等型号的直升机，可当它的前舱直愣愣地插进房间，阳不见才能感受到那股机械怪物的压迫力。
扒拉开已经扭曲折断的螺旋桨，阳不见撑起身子，驾驶舱里糊着两个尸体，仪表盘刺啦刺啦地跳着电火。
有一小半悬空着的后舱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先是滚落下一具大兵的尸体，随后踏出一只军靴，带着一只女式运动鞋踩在了地面上。
待两只鞋的主人各自站稳显出真容，阳不见头部微微后仰，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巴：“二、二海？”
这架突兀出现又随意坠毁的直升机已经够离谱的了，阳不见是绝没想到这东西上面居然就坐着关二海这位让他魂牵梦绕的主。
看样子关二海在安置区的一段时间过的还不错，从头到尾一身打扮都是崭新合眼的三叶草运动名牌，前是“队长是我”后是“好汉饶命”的阳不见的打扮除了艺术性其他根本没得比。
关二海的身后站着一个完全可以去cos《拳皇》里莉安娜的女兵，挺着胸脯戴着红白纹面具，手中握着刀子抵着她白净的脖颈。
“哦？这就是你死活要见的那个女孩？”
“别轻举妄动。”
贾尔斯和白七七举着枪戒备着慢慢压了上来。
“该小心的是你们，”面具女挟持着关二海一步一步地后退着，退到了直升机撞出的豁口边缘站定，“我想你们逼我更清楚这个女孩的价值。”
“那我可不会相信你舍得伤害她一根毛发，”贾尔斯笑了笑，“吝啬的HR的蛆虫们。”
“HR？哼哼。”面具女没有多作解释，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想说“我才不为HR工作”。
楼下一阵阵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想来是追逐关二海的那批人赶到了坠毁现场。突然，就像是一只鸭子被人掐住了脖子，刺耳的轮胎抓地声停止，“砰”的一声闷响，楼上的所有人都是身躯一震。
关二海毫不畏惧锋利的匕首，扭头往下瞄了一眼，回过头来对阳不见他们说道：“你们车给撞了。”
阳不见：“……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贾尔斯劝诱道，“明智点，放开那个女孩，趁下面的人还没上来，你还有脱身的机会。”
“对哦，一会儿那些人上来谁回头去跟他们交涉？”白七七偏头看着他。
“这很重要吗？”
“当然，要是那群人急哄哄地拥上来，我们下意识地一齐转身举枪跟他们对峙，甚至再相互警戒地啰嗦一两句，不就可能放跑了这个戴面具的了吗？”
“你考虑的可真周到，那就让你的这位朋友去交涉吧。”
“我？他们会直接开枪的吧？一定会的吧？”
“何必要你我都严阵以待？”白七七又这么说道，“她现在已经插翅难逃了。”
但他们三没想到的是，面具女人的背后真的长出了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