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的话太重了，我承受不起的。”苏彤非常为难的说到，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心，又怎么有能力去负担的起这么多人的生命和前途呢？
茫然，心中只留下茫然……
她也曾经热血过，也想过要去匡扶正义，可是现实却是，她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收拾掉的渣子。
苏彤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或者说，没有办法让自己去面对整个世界。
“你死不了的，即使真的没了命，一切还是要怎样就怎样，你去过地狱也来过第五世界，知道所谓的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重生。甚至怎么活都会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对比现在，哪种活法才是对的呢？我这么大年纪都想不透的问题，你怎么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了呢？”老者用自己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着苏彤，真诚的问着苏彤。
“那你们不是和我一样，如果我不选择你们，你们就要放弃生命么？”苏彤知道老者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内心的烦躁却没办法让她好好说话。
“我们跟你不同，本来就是别人的附属。我们去不了人间也去不了地狱更不属于第五世界。木莲创造了我们却最终抛弃了我们，除了我，剩下的人甚至连记忆都被剥夺了。可是我记得又能怎么样呢？我改变不了他们的命。现在，我只能求你，让这些人活的有些意义。”老者看着苏彤，知道她是因为情绪不稳才说出这样的话，可仍旧压不住心中的别扭，语气虽然尽量控制，但怒气却还是溢了出了来。
苏彤不但感受到了这隐匿却巨大的怒气，而且也将老者的话听了进去。
“对不起，我……”苏彤知道自己踩了别人的底线，她不是心狠的人，自然十分难受，连忙道歉，可又觉得说什么都表达不了她的歉意，也不能让她违心的做出任何承诺，她真的不配。
老者皱着眉头看了看苏彤，明白她的难处，也觉得自己刚刚是将太久的压抑的怒气都发在了苏彤身上，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没什么，也是我倚老卖老了。不过，既然我们都如同没有根的浮萍，今日过完就不在乎明日。有什么说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如果不愿意接纳我们，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把我当个再也见不到的陌生人，把藏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吧。你这个样子太过委屈。”老者看的出苏彤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也尽力了，再过多的强求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就一起说说话好了，他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能好好说话了。
苏彤本来是低着头的，她着实不敢对上老者的眼睛，她怕被看穿。但听到对方这么说，她几乎不受控制的抬起头，看着看着，那双眼睛竟然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脑海中有记忆闪现，那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却也是足够恶毒的时候。
她躲在暗处，看到某个曾经无意中得罪过她的人被残忍的杀害。当然，一切都拜她所赐。她看着血腥的一幕幕，心里原本是有些开心的，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也没什么大意思，再残忍血腥的东西她都见多了，更阴暗的人性她也见多了。
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恶心，转头，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样的自己让苏彤感觉更加厌烦，只想着快点离开。
“小丫头，怎么了，生病了么？快出来，那个小巷子那么阴湿，你再贪玩也不要去，快来，到我这里来，晒晒太阳，会舒服些。”苏彤抬头，看到几步之远的地方有个老人朝着她招手，眼里全是关心和疼爱。
苏彤本不想理她，可不知道受了怎样的蛊惑，就一步步的挪了过去，大概，那天她的身心都需要些阳光。
老人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长年的艰辛生活让他看起来愈加衰老，即使推着那辆他赖以为生的插满糖葫芦的老式自行车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我们就在那边台阶上坐一会吧，晒晒太阳，一会就舒服了。”老人招呼着苏彤，就像对待自家的小孙女一般，异常暖心。
苏彤也犹如受了蛊惑一般，表现的如同她那个年纪应有的孩童样子一般。
“来，给你吃，比不上冰淇淋，但好歹也算个零嘴。”老人看到苏彤听话的坐下，动作缓慢的从车上仔细的捡了根糖葫芦递给苏彤。
苏彤没有接，只是呐呐的说了句：“我没有钱。”
“不要钱，这个东西，爷爷还是给的起的。”老人笑着看着苏彤，将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塞到了她手里，容不得她不要。
苏彤下意识的接住，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奇异的甜味让她竟然有种幸福的感觉。之前，她从不嗜甜。之后也从不嗜甜。
之前，她对于甜只觉得腻味，之后，是怎么也不敢尝试，怕毁了当时的记忆。
老人也不多话，就静静的看着苏彤将糖葫芦整个吃完，然后就跟她告别了。
苏彤也不多说话，只是从那之后，她尽量控制着自己想去杀人的冲动。
后来，身体里就有两股力量在不停的较劲儿，慢慢的她的记忆就开始消失了。
如果说，苏彤有过毫不设防的时候，大概就是面对那个老人的时候。
而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老者，竟然给了苏彤同样的感觉。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真的放下心防？那些记忆真的压的她透不过气来了。
“我说出来，只怕您再也不肯要求认我做主人了，变色龙是不该有这么个十恶不赦的主人的。”苏彤苦笑，以她的道德标准，自己都容不下的事情，怎么能要求素未谋面的老者去接受吧。
“十恶不赦？听起来有些意思。我好久没有听故事了，你愿意讲的话，我就洗耳恭听。希望你的故事足够有趣，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见了太多，也听了太多，一般的事情我还真不会有兴趣的。不管以后怎么样，今夜，我们就只是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这样也不枉这份缘分。”老者看的出苏彤的犹豫，用略微轻松的语气说道。
苏彤感念老者的细心与照顾，她也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故事，那么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