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一轮,高挂于黑色天际之上,星星稀稀落落的,光线怎么都无法照入眼底。
我抬手,将面纱再度蒙上脸颊,忍住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眼前那熟悉而陌生的女子:“你真的不是林清?”
“当然不是!”那女子摇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而委屈:“我原本发了高烧,然后一醒来,就看到了他!”
说着,她素手一抬,伸出手指,指向贺皎。
我随着她的手,也看向贺皎。
贺皎感觉气氛不对,忙摇头加摆手,神色更无辜:“与我无关!”
我低头叹息,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伸手示意贺皎:“把镜子拿来!”
贺皎很听话,乖乖取了镜子来,也不用我吩咐,递给了“林清”。
“我不是什么林清,你们还不信!倒是小宸,你居然还不……”话没说完,她漫不经心的脸就变了神色,然后,我就看着她发出了一声“啊”。
好吧,我虽然听不见,可瞧她那模样,也能感受到此刻贺皎的耳膜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半晌,她看向我和贺皎,随即又喃喃道:“难道是魂穿不成?”
我和贺皎站在一旁,没有半点要接话的自觉。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又问。
不待我说话,我便见到贺皎走到窗边,瞧了瞧夜色,然后回答说:“现在已经是巳时了!”
我暗笑一声,没想到这小子也有呆头呆脑的时候。
“巳时?我没问你什么时辰,我问的是现在什么朝代!”
果然!面纱之下,我嘴巴咧开弧度,就只差笑出了声。
“哦!”贺皎无比郁闷:“建武二十年。”
我虽听不见,可却看得清楚,这小子还嘟囔了一句:“明明问的是时候,不是年代啊!”
“小宸,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她又问。
我在山中隐居已久,对外界之事一向不闻不问,很不清楚,遂叶狐疑地看向贺皎。
“汉帝刘秀。”贺皎突然开窍,说得很清楚。
“汉光武帝刘秀?东汉?我跨越了两千多年?!”她再度惊讶,然后再度面向我,有些犹豫:“你……真的不是嬴宸?”
听了她的话,我恍惚明白了什么,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嬴宸。只是,你果真来自两千年后?你真见过我?”
“当然了,我来自现代,21世纪!你叫嬴宸。”她会心一笑,颠倒众生。记忆中,林清从来不曾这样笑过,至少不曾这般真心笑过。
我一时有些征愣,便见她围着我走了两圈,仔仔细细打量着我,再次问道:“嬴宸,你为何……”
“为何与你见过的人一模一样?”我也笑,眉一挑,打趣道:“因为我是老不死的妖怪!”
“姑祖,您别这么说!”贺皎有些愤愤了,似乎见不惯我这般轻贱自己的命一般:“天下多少人祈求长生,姑祖却能永生,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所以,我在现代见到的,其实是两千年后的你!”她拍了拍脑门,双目圆睁。
“李舒?不是林清!”我征愣在当场,想不到哪里出了错,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点头,一脸的疑惑。
我回头与贺皎对视一眼,然后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与困惑。眼前这个自称“李舒”的女子,或许是林清的转世。也就是说,至始至终,或许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林清的灵魂已经转世,忘记了前生。如今这抹孤魂还来自千年之后,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你们能先告诉我,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李舒再度开口,神色却已经带了几丝落寞。乍然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或许刚开始有些新鲜,可时间稍久,就很自然的感受到周围一切的陌生。
我和贺皎双双沉默,不知如何回答她。
“我还能回去吗?是你们让我来这里的吗?”她的眼眶已然发红,声音还略带了哭腔。
我摇头,却又点头。我知道,离开原本熟悉的世界很残忍,抚了抚额,叹息一声,我还是说出了口:“回不去了!”
“为什么?!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怎么能,怎么能回不去,怎么能回不去呢?!”李舒喃喃,眼眶中的泪水瞬时便失了控,划过她嫩白脸颊。
贺皎与我静默,也不知作何安慰。这等逆天之事,又如何能再实施一次?
半晌,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那我在现代的身体会怎么样?”
“丢了灵魂的身体,若没有其他神物加持,七日之内魂魄不归,身躯就会渐渐麻木,直到僵硬,然后失去活力。”贺皎实话实说,之所以能将林清的身躯保存好,还多亏了那副水晶棺,那可是慎门秘宝。
“所以,我已经死了,对不对?”她抬头,紧盯着贺皎,似乎那是她回家的唯一希望一般。
“是。”声音是我的,我紧咬着嘴唇。终究,我还是欠了林清,也欠了李舒。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李舒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咬咬牙,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小宸,答应我,好好照顾我父母!”
她眼神之中闪过的那抹决绝和林清一模一样,我的心跟着,也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小宸,既然你可以永生,那么我求你,两千年后,告诉我的父母,我很好,不必挂心!”李舒再度用袖子擦眼睛,这是这回眼中再没了原本的惧怕,有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这是一个何等坚强的女孩,我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父母。”
李舒吸了吸鼻子,笑了,虽然笑得几丝别扭,却还是掩不住她清水眸子中的光芒:“既然来了这里,我就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看古代这个世界,到处玩玩,才不枉我这一回穿越!毕竟别人也羡慕都羡慕不过来!”
我和贺皎还没反应过来,她倒真是乐观。
“你们两个什么脸色,快带我这个未来的客人参观参观啊!”说着话,她就大步出了屋子。
我老人家比不得年轻人,贺皎先一步点头,跟着李舒,大步流星,出门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怔在原地,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吗?可是,现在是大晚上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