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皇室举办的一年一次的牡丹花会拉开序幕,说是牡丹花会,其实不过是皇室贵族为了游玩的一个借口罢了。
京都西边有一条河,环绕了近大半个京城,河岸边种满了碧绿垂柳,旁边紧挨着这条河的是十几年前皇家修缮的一处牡丹园,院子里种着各地进献过来的牡丹品种,每年到了牡丹花开的时节,皇上便会带着后宫妃嫔与王公贵族到这里游园赏花。
而喜爱热闹的文人雅士们则喜爱雇一艘画舫,摇摇摆摆飘在江河里赏花弄月,吟诗作对,也顺便沾染点儿皇家贵族气息。
今晨一早,院子里侍候御驾的宫人们早早就忙碌起来,王公贵臣也陆续带着家眷到了园子里,待到下午半晌时候,卫诸衫才带着后宫以沈蝶衣为首的几个妃嫔御驾来到牡丹园。
沈蝶衣身子方才恢复了些,一路上,卫诸衫对沈蝶衣尤为照顾,甚至亲自扶送她下凤撵。
行宫里,前来牡丹园赏花的王公贵臣一到牡丹园,定是先去行宫拜见卫诸衫与沈蝶衣,沈蝶衣由于身子尚还有些虚弱的缘故,一路路途便觉得乏累,不多时便就先行回房歇息了。
然而大部分该来的卫诸衫都已见过,但负责操办今年牡丹花会的卫端翎却迟迟未现身,卫诸衫不由责问起与卫端翎一起负责操办牡丹花会的礼部大臣来。
“那些王公大臣是来了,可怎不见卫王?”差人将沈蝶衣送回房间休憩后,卫诸衫方才问起身边的礼部大臣。
站在一侧的礼部大臣闻言,忙的躬身施礼,缓声道,“回皇上,王爷他一早便就过来安排诸事宜,这会儿应是快该过来见皇上了。”
虽嘴上这般说,但礼部大臣心下仍旧一番忐忑,他根本不知道卫端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过来,只是皇上问起,他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虽说卫王是朕亲自安排叫他操办牡丹花会,但你们这些协同的大臣也万不可怠慢,那些王公大臣的家眷也陆续到了,你且着手去安排吧,对了,若是见到王爷叫他过来见朕。”
“是是,臣一定谨记皇上之言。”
卫诸衫的声音再次传来,礼部大臣忙不迭应着,额上却惊了一把汗,索性卫诸衫只是让他接待王公贵族的家眷,若是让他找卫端翎过来,只怕他真的无法,不过心下仍暗暗祈祷卫端翎快些回到牡丹花园,毕竟这是皇上交于他负责的差事,若他不在,加他如何应对皇上。
许是上天看他勤勤恳恳,因此格外眷顾,只见他话音一落,行宫外便响起一个清润舒朗的男声。
“臣弟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礼部大臣闻声顿时喜的回头望去,只见卫端翎一身绝然风姿,快步而来。言语一落,人已经到了御驾前,朝卫诸衫抱拳施礼。
卫诸衫听问此话,却是眉梢轻扬,不见一丝怒色,反是朗声笑道,“那朕便罚你陪朕游园赏花!”说罢,卫诸衫又对一旁的礼部大臣道,“你先去吧,朕与卫王说会儿话 。”礼部大臣当即会意,又施了礼后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行宫内,此刻只剩卫诸衫与卫端翎二人。卫端翎在一侧刚一落座,卫诸衫便问道,“怎么不见长心来?朕可是有些时日没见她了。”收起几分眼底的笑意,卫诸衫佯装嗔怒道。
卫端翎闻言,则是略有些无奈地道,“贵妃娘娘随御驾而行,而臣弟惭愧至今仍能与长心和好,便只让她在房间里暂时休息。她的性子皇兄也是知道,娘娘身子初愈,她又口无遮拦,只怕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再冲撞了娘娘可就不好了。”
卫诸衫听罢这话,倒是赞同的点点头。宋长心的执拗的性子他亦是了解,她不愿意做的事,恐怕没人能逼她妥协,打从一开始她用计策帮自己一次次化险为夷时开始,他便知道那宋长心并不是自己能控制之人。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两边为难,一面是自己的贵妃与自己的孩子,他自然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然而另一边是自己的弟弟,宋长心又曾多次助他,实在难以决择。
不过好在沈蝶衣的身子如今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但愿她能宽容此事,不再追究吧。
“此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你也无须因此与长心闹的不愉快,至于沈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不论怎样,凡事以和为贵吧。”
卫端翎默然,他怎么不知沈家的情况,自从贺雪颜皇后仙去后,沈家人便开始想尽法子力捧沈蝶衣坐上后位,以此来巩固沈家在朝中的地位。
若是沈蝶衣此时怀上了龙种,沈家人定会借此良机让卫诸衫立她为新后,但卫诸衫根本不想沈蝶衣坐上后位,是以即便是她肚子里的孩儿没了,他也没有过多伤心,也不打算追究宋长心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末了,卫端翎看了眼卫诸衫,沉声应道着,“皇上的话,臣弟记下了。”
卫王房间里。
宋长心今日的打扮比先前活泼些许,原以为牡丹花会只是单纯的游乐,却不想还是要遵循宫里的那套死规矩,凡事有皇帝在的地方,所有臣子都必须想上朝时候那样,恭敬请安。
此刻的宋长心坐在书案前,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羽睫微动,心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端翎一来这牡丹园就去了行宫拜见卫诸衫,留她一人在这房间里,美名其曰,她一路辛劳,好好休息晚上方能有精神赏花游玩。宋长心面上答应,心下却忍不住暗暗腹诽道,倘若不是那日自己大意,怎会输了赌约,更不会跟他来此。
等了良久,宋长心也不见卫端翎回来,又觉得这房间里实在无趣,便想着既是来了自然也不能浪费满院美景。
闲步走在牡丹园翠绿花红环绕的廊道里,宋长心不禁心情大好,时而俯身嗅嗅牡丹的花香,时而立在花海中,闭目享受清风迎面的惬意。
只是美景虽好,总有那么几个扫兴的人。
不远处几个珠翠环绕的年轻妇人与贵族小姐们摇着羽扇,踩着优雅步子渐行渐近,宋长心远远便瞧见了,但她一向对那些恃宠而骄,为人傲慢的千金贵妇们没有什么好感,是以只略略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当她们一行人越发走近时,宋长心自她们口中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宋长心不禁微微蹙眉,自己与她们并不认识吧,她们又怎会在背后提起自己的名字,正这般念着,方才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宋长心侧耳相听,这次可真真听清楚了。宋长心侧眸望去,只听其中一位打扮入时的妇人,捏着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刻意压低声音道,
“你们瞧,那就是卫王府的王妃,平日里傲气的很,这会儿不是也怂了,不敢见贵妃娘娘了!”言语一落,一行人便就响起一阵刺耳的讥笑声。
宋长心眸子一紧,当即脱口道,“站住!”
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喝令一行人下意识顿住了步子,几人循声来望,只见一抹淡绿倩影立在眼前,虽是侧身对着她们,但一张极有辨识度的侧脸还是让几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片刻,反应过来的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背地里嚼人舌根被抓个正着,且那人身份地位不低,因此少不得一阵心虚生怯,那倒是个方才说宋长心的妇人先回过神来,收起摇扇,神色从容地抬眸直望住挡住她们几人去路的宋长心。
“王妃好凶的语气,姐妹几个胆子小,王妃可别吓着我们了。”理直气壮的语气,丝毫不像刚在背后嚼人舌根的样子。
“敢在背后戳人脊梁骨,也得有胆量当面说出来,你敢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么?”宋长心语声淡淡,凤眸里却是寒意尽露,好似拢上一层冰霜。
触及宋长心寒冬腊月般的冰冷眼神,那妇人心下仍是不由得微微一怯,但转念想到宋长心只有一人,虽她先前彪悍厉害的名声早在京都成内传开,但此时自己身边有几个姐妹相伴,难道还怕她不成!
况且以如今宋长心的境况,她叫她一声王妃是给她面子,不给她面子她便什么都不是。
这般念着,妇人神情傲慢地上下睨了宋长心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有什么不敢的,正好我听闻坊间传言说卫王府的王妃与王爷当众翻脸,早已成了下堂妻,今儿遇上了你,倒是想问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呢?”说罢,妇人还不忘得意地掩面轻笑。
其他几个妇人与小姐们见状亦是连声附和着,那挑起事端的妇人都不怕,她们怕什么。“是啊,我还听闻贵妃娘娘小产与你也有关系呢,这会儿贵妃娘娘也在牡丹园,你怎么没胆量去拜见娘娘啊!”
几个贵妇小姐趾高气昂的态度,毫不掩饰的讥讽,宋长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阴沉如雨。
默了片刻,却是冷冷一笑道,“你们好歹也算是贵族家眷,但做的事实在有污皇室名声,刚巧我这会儿有空,就替你们的家主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话音未落,宋长心作势便要上前。
几个贵妇千金们顿时吓的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