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您要明鉴啊,属下一片忠心为的都是您好啊,王!”
直到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到,奇格里终于呼出一口气。挥手将室内一干人等撤下,他拉开领口深深吸口气。
身后响起轻巧的脚步声,一人自屏风后绕出,玉冠白衣,身姿若仙,不是白慕秋又是何人。
奇格里瞄她一眼,有些没有好气的
“你又逃出来了。”
彤珊耸耸肩,完全将这屋子当自己家一般,在奇格里身旁坐下,伸手拿来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闲适的喝了一口,才慢慢答道
“你真该看看曾经关我的地方,就知道你那漂亮的雕花木头门如何能关得住我。”
他皱眉看她,半晌开口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真的是灵童让你来找我的?我跟着你走了一个多月,竟一点也没感觉你会真的带我去找谁。
之所以一直没动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也知道,我也动不了你。要是真的郡主要你找我,如今你也找到了。
可为何我要回来,你竟又一路追着跟过来。你难道不明白我们站在两个立场,你到我这来,无疑是入了虎口。刚才副将的话你也听到了,还不打算离开吗?”
彤珊撇撇嘴,握着茶杯在桌上轻轻晃动着,看着杯中小小的叶片,在碧绿的水中盘旋浮沉。
“我不走,我跟人有约定,不能让你继续进攻的。”
奇格里哭笑不得,揉着太阳穴的手停下,脸上慢慢变得沉静严肃起来
“我也跟人有过约定,而如今,我得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了结此事才可以。”
算着日子,兰儿的身孕也有六个多月了。他一回来便修书令全力保护她们母子二人,有任何差池,他定严惩不贷。
只是随着兰儿临产期的临近,他越来越迫不及待的的想要结束这个战争,早些回去守着,他希望能够亲自迎接,自己第一个孩儿的到来,也给她些宽慰。
彤珊却是不知,皱了眉看他
“什么意思,什么叫时间不多了,你怎么了吗?”
电视小说上只要一有这样的句子,多半说这话的人命不久矣。她直觉性的以为奇格里得了什么绝症,反射性的抬手搭上他的脉搏。
奇格里看着按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愣,随后似笑非笑的挑眉看她
“果然是个多才多艺的笛师,没想到你还真的懂医。我倒是真的开始怀疑那场瘟疫的由来了。似乎每次你一出现,就会伴着不寻常的气息。”
彤珊收了搭在他手腕处的手指,嘴角抽了抽
“身体健康的很嘛,就是有些烦心事,令体内气息有些郁结。凡事想开些吧,知足长乐,懂得珍惜才会幸福。”
慢悠悠起身,将桌上茶水喝尽,她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出,室外立刻又是一阵骚动,没多远的距离,她又一次被人押回了囚室。
侍卫合上门的瞬间,彤珊赫然看到天边一抹黑影,箭一般飞掠而过,直冲奇格里的卧室。
大门“哐当”一声落了锁,门外左左右右布满了看守。而彤珊只是站在屋内,单手托腮,在脑中搜寻着那黑影的真实面貌。
隼,应当是的,那种体型介于鹰与鸟之间的大小,区别于普通鸟挥翅的节奏,速度与力量都高于普通鸟雀的,天生迅捷的杀手。
这种动物一般在漠上国度,多被训练狩猎时用,也有作为为专人传密函的信使。那么是藩国国内,来了什么重要消息吗。
眼睛一转,她素手轻扬,一阵粉尘样的东西散布在空中。手腕一转,一股气流龙卷风似的翻滚着,夹着那阵粉尘而起,顺着门缝有生命般的钻出。
瞬间,门外来回的身影不再动弹,矗立在门两侧的守卫也仿佛睡着一般。双手一分,一推,简陋的门锁应声落地。
彤珊掸了掸身上浮灰,施施然推开门,拾起地上小铁锁,转身关门,重又将门锁插好。
左右看了眼瞪着大眼,看上去好像被点了穴,实则大脑已经暂时麻痹的守卫,微微一笑。
对付他们,她没有一万,也有一千的手段。脚在地上一顿,身子便瞬间离了地面。
奇格里卧室房顶上,她无声的揭开一片瓦,通过细小的缝隙看进去。那隼正落在窗台上吃食,奇格里面色土灰,手中拿着一支细长的小纸笺。
果然是来送信的,只是不知信中写了什么,会令他如此大受打击,带着满面的心疼,悲愤。
他慢慢将纸条递到火中,手还在微微颤抖。看着最后一字被焚尽,他突然失态的仰天长啸一声。
彤珊忙将瓦片放下,将身子向着黑夜里又隐了隐。耳畔回荡着奇格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身下房屋门被一队人撞开,七零八落的脚步声,与担忧的一声声“王”的呼唤。
只是随后传来的,是镇纸破天而出,砸上房门的“哐当”声,还有奇格里歇斯底里的吼叫
“滚!都给我滚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没我命令再要进我房间一步,我把你们的脑袋都摘了!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于是蜂拥而来的侍卫又忙不迭的退出,屋内又是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然后乒乒乓乓的一阵作响,一屋的东西仿佛都被砸烂。
彤珊看着满室的狼藉,那个发育的,已经完全是个藩国男人的男子,他佝偻着背,高大健硕的身影显得分外脆弱。
他一拳狠狠砸在桌上,桌面剧烈的抖了抖,最后终于顽强的没有碎裂开来。然而他却像被击垮了一样,身体仿佛抽了灵魂的布偶,颓然跌坐在椅上。
将脸深深埋入双手之间,越埋越深,直到手指牢牢攥住自己的头顶的头发。半晌沉默,在彤珊担心他是不是伤心过度,晕厥过去的时候,却听到沉沉带着鼻音的吸气声。
心下一震,分明看到那宽阔的肩头在颤抖,有液体顺着手掌划过胳膊,最后滴落在桌上。
他在哭,这个或阳光,或狠辣的人居然在哭。彤珊心中仿佛被灌了老醋,酸酸的,带起一阵翻搅。
手不由自主的顺着屋顶缝隙,想要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很快,房下的人重又恢复平静,埋在掌中深深喘息了几下,手掌撤离之时,与平时无异沉稳平静的声音传出
“来人,笔墨伺候。”
房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在禹城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喝了一滴酒而昏迷三日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