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是早朝，而是每月一次的朝会和大明第一届投票会议。
常智光特准上朝，在驿馆用早饭，驿卒进来道：“常大人，门外有一个叫小翠的女子说你昨天在春风阁落了东西。”
常智光呵呵一笑：“没想到这春风阁的姑娘起的还挺早的，李强，去把东西拿来。”
“是！”李强拿到信，常智光放下碗筷道：“回房换衣服，准备上朝。”
李强看常智光非常小心的抽出书信，而后轻轻摊开。
李强精通此道，见信中一点细发仍在，道：“大人，未开启过，是不是冤枉了她？”
“这信开过。”常智光指着一个木字问：“看见了什么？”
李强仔细打量了好一会道：“字体边似乎有点白色。”
常智光点头：“我用毛笔蘸了牛奶在空白书信上先写了个木字，而后再写了墨水木字覆盖在上。但不可能完全覆盖，总会有边角没盖上。貂蝉姑娘称身子不舒服，把信给小翠让她拿来还我时候，是二更时分，所以要看信必然近火烛。牛奶书写后，干了无痕迹，但遇热就会显形出来。现在木字边有白色，所以信被拆过还被看过。”
李强点头，但一想又问：“大人，有可能是整封信都靠近烛火。”
“不会。”常智光指信封道：“这信封上的周字下也有一个牛奶字，如果是整信靠近火烛，周字边缘必然也会出现一些白色痕迹，而且还有一个工序。”
“什么工序？”
门外敲门，李强开门，一个斗笠大叔站在门口。
李强一惊：“你怎么进驿馆的？”这地方是专门接待各地上京办事的地方官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
“自己人。”常智光说了一句。
李强让开，斗笠大叔对李强咧嘴一笑，李强一楞，而后就听见彭子晨的声音：“大人料事如神，一个时辰前，小翠在家门口放了一块不小的青石。半个时辰前小翠离开，两刻钟前，金三进了小翠没上锁的房子，我堂弟在那盯着。”
常智光笑道：“我信上让周安帮我把克扣的民钱换成白银运到硫求，再从硫求运进来，交完税后，这笔钱就洗干净了。既然是对我常智光有敌意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想方设法拿到这笔钱的账本，最好是抓个现行。”官商勾结就算了，但是明目张胆的贪污，朝廷是不会不管的。
以前常智光贪污都是补为国出钱的缺，但这笔却是洗成自己的钱。再加数额巨大，又有账本，朱玉想不办常智光都不成。如果朱玉是主谋，必然会让张逊出马截取这批白银，而后报上朝廷，让朱玉大方的将常智光定罪。
彭子晨道：“大人，下一步怎么办？”
“金三武功高强跟踪不易，彭子晨你监视张逊，让李逸风留意皇宫，如果张逊和皇宫没有异动的话，到时候我们就计划怎么秘密抓捕这两人。”
彭子晨点头：“好，大人放心上朝去吧。”
“恩！”
大明第一次投票终于开始，朱玉先说明了投票的事情和投票的原因，而后询问大臣们对此事进行投票有什么看法，妥当不妥当。
看法多是正面的，以前也有类似的事，只不过不是靠投票，而是看派别势力，臣子们发表对事情的看法。最后皇帝可有可无的事就看哪个方案拥护人多，或者是拥护大臣的影响力，而后再下决断。
比如前年的淮河大水，安置难民就争吵不休，有支持朝廷支援本地赈灾，有支持难民分流到未受灾各县，开启官仓赈灾的，还有提议建设难民村，由附近州县调集粮食赈灾的。
别看提议都是为百姓好，其中涉及到各地方利益冲突，朱玉对赈灾是比较大方，所以负责赈灾是相当一块大肥肉。最后张居正胜利，由淮南西路安抚司总管赈灾事宜。
其实谁都知道，淮南西路安抚司老大是张居正老婆娘家的亲戚，不过这些事不会拿到明面上说，而朝廷里的矛盾很多来源这样的利益分配不均匀。
现在人手一票投法，等于是每个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机会。先前怕事，或者是事不关己，或者是怕得罪人的都有机会通过投票来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无记名投票办法很容易让大家接受。
两个太监手里各自拿一块白纸板，一个上面贴赞同，一个上面贴反对。张居正身为百官之首，先拿笔在反对上画了一道道：“科举举仕乃是我太祖皇帝留下的祖制，太祖为科举公正，科举之时悬鼓宫外，可见重视之甚。虽西北初定，但君子行事，必然是有规有矩，不能如同商人一般，有利益就罔故祖宗规矩。”
一名大臣则上前在赞同板上画了一道道：“目前西北初定，民生疾苦，如果贸然更换熟悉当地的官吏，必然会引起诸多误会。没有一个熟悉的官吏辅佐，当地无法安定，为我大明西北早日安定，百姓安生。所以即使下官敬重张首辅，但仍旧要赞同保留军士们官籍。”
“好了，既然是投票就不用斗嘴了。”朱玉道：“从后侧下去。”两太监从大臣们身后走过，点到的人转身在白板上画下自己的看法。
历时三刻钟，大明第一次朝臣表决终于结束。九公公亲自数了三遍后念道：“赞同票四十一票，反对票四十票，有十一位大臣未选。”
这结果大出包括常智光在内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常智光观察过去，似乎对结果有心里准备的只有张居正和朱玉两人，其他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既然结果这样，那就这么定了。”朱玉道：“吏部跟随办理。”
九公公道：“有事奏来，无事退朝。”连续喊了三遍，见大家只私语而不公开说，于是喝道：“退朝。”不可否认，九公公这破锣般的嗓门还是很大的。
朱玉先行离开，而后百官退朝，常智光本想离开，但眼角看见还低头发呆的张居正，于是收了脚步。等大家都出门后，常智光走到张居正身边拱手道：“张首辅，下朝了”
“人心不古。”张居正摇头：“变了变了。”
常智光安慰：“是世道变了一些。”
张居正苦笑：“你久任地方官，却是不知里面玄机。他们不是投票是否赞成反对军士们非仕而官与否，而是在投票看是不是让我下台。”
常智光一楞，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这层原因。原来那四十一票并不全是同意朝政，而是有人趁无记名投票来表达对张居正的不满，难怪票数比预计高出一倍。
那朱玉显然也是知道的，难怪她毫不犹豫的同意投票表决，就是想看看朝臣们对文官之首张居正的看法。别人看不见投票，但她可是看得清楚，每人投什么票，她心里都有数。凭借这次投票朱玉进一步把握大臣们的心态，对朱玉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