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没有公平,在学校就更别想有什么公平了,前面有五房哥做榜样,到了我和小弟这一拨,六房的堂哥夏杰也不甘示弱,他同五房哥一样飞拨拔扈,他比我大两岁,留级后和我同班,有一次将我的本子偷去将“春”字擦了改成“杰”字,但一看其它字就知道是我的笔迹,放学后我交不了作业老师却扣留我,我让老师拿出夏杰的本子看,他装模作样看了半天说:“明天我调查了再说吧?今天你先回家啊?”
第二天夏杰矢口否认,还顶撞老师:“你不就是看她学习好嘛?难道学习不好就是小偷了?夏春我警告你,你有本事把它咬出血,它就是你的,否则这节课谁也别想上了!”边说边冲到我位子前厉声叫道:“谁要你的破本子?你没有本子,问我当哥的要,我给你一本,穷得吃草咽糠,就想讹人!”
“我吃草咽糠怎么啦?总比有人偷生产队保管库的粮食吃香的喝辣的光彩!”
“你说谁?你给我说清楚!”
“我不用点名,谁做了谁自己清楚。如果你没做你就不必生气!”我二哥走夜路时亲眼见到他们兄弟几个用绳子绑着布袋从库房后面那棵油桐树上去揭开房顶下去偷粮。
欺善怕恶的老师冲我喊:“算了,夏春!放你一天假,你回家去,免得大家都上不成课!”
真是岂有此理?我不答应:“凭什么?学校是他开的吗?让他欺负惯了,我今天才偏不让,我连阎王爷都不怕,他算老几?有种的今天回去再在父亲那里告状,害我挨打,明天我让他也到阎王爷那里去打个来回。我今天想横了……”
夏杰虽然自知理亏,但气焰仍然嚣张,老师见我们僵持不下,就换了一种口气说:“夏春,你看,你一直都懂事,学习又好,反正今天的课你回家自己也能学会,你总不能让全班同学上不成课吧?你回去好吗?”
既然老师都这样说了,还是给老师一个面子吧!回就回,反正父亲从来不会因学习上的事打我们,不知我走后老师怎么跟夏杰讲的,他回家后神气活现地冲我做鬼脸吐舌头,阴阳怪气地笑。但奇怪地是他第一次没有向父亲告状,而且从此收敛多了。
人家做贼却罚我不准上课,这公平吗?
接着不久,三年级以上的给生产队抢收小麦,打从一开始我和袁业珍等同学就埋头苦干,一口气未歇息,太阳越升越高,我累得全身湿透,又渴又饿,最后心慌病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丝力气也没有,老师来了,之前一直坐在树上玩的夏杰等人赶紧下来驮起大捆大捆的麦子跑步往麦场送。老师又冲我喊:“夏春,你看,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干活,你却坐那儿不动,连我来了你都不起来。夏杰他们学习虽然不咋的,但劳动却是好样的……”
我无力解释,袁业珍不服气,替我解释:“夏春没玩,她是……”
老师根本不让她说,就一口打回去:“你刚才也在陪她玩,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抓紧时间干活!说不定今晚就会下雨的。”
本来袁业珍是看我发病了蹲下来问我要不要给老师请假送我回家,老师根本没调查就乱训人。
吃中饭时干饭吃不下,我一口喝了两碗稀饭,老师又开口了:“夏春劳动不行,吃饭倒是挺积极的嘛!”
估计老师真以为像夏杰说的我们吃草咽糠,没见过大米饭,就狼吞虎咽吧!其实打从我有记忆起家里就剩我和小弟吃闲饭了,母亲偶尔也会在饭里搭点野菜之类,是怕我们忘了本,要我们记住饱时别忘饿时饥。十里八村谁不夸母亲是过日子的能手?想到老师的话,下午那顿饭我就没去吃,袁一珍说不吃白不吃,干了活凭什么不吃,我故意大声说得让老师听见:“我家虽穷,可也不缺那顿饭,吃一顿也管不了一辈子!”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从工地回家了。
这位老师教书真不敢恭维他,记得我们有一次写作文,他硬要全班同学抄他写的头一段什么几中全会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之类,我觉得没意思,自己写开头,他在我本子上批改“躲奸耍滑”,结果四个字里错了两个字,感觉不对,又涂掉,谁知还看得清清楚楚。就这种老师靠他会巴结我堂哥,就开始了误人子弟的生涯,这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