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八口刚好一席,饭桌就放在花园里桂花树下,一边闻着醉人的花香,一边聆听小河低吟着那首千年不变我们百听不厌的老歌,一边品着山珍野味,一边说着当天的见闻。饭后除了史父史母对散步不感兴趣去看电视听戏曲外,其余一行六人三对,手挽手,肩并肩踏着明星亮月光沿着曲曲弯弯的田埂再顺着长长的河堤一起散步再一起回家。
回到家就各司其职,儿子儿媳继续笔耕,孙子挤上他爷爷的躺椅,孙女偎进我怀里,缠着要听童话故事,还说:“看爷你奶奶谁讲得好,我们就奖谁一个香香(吻)!好不好?”
于是两个老家伙绘声绘色地讲,两个小家伙聚精会神地听,有时我们还会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地扮演故事中的小动物,逗得两个小家伙夸张地大笑个不停,我们也跟着乐。我们不厌其烦地一直讲到小家伙都在各自怀中睡着才住口。
这时我们仍无睡意,便一起回忆我们共同度过的每一个甜蜜日子,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好笑处就开怀大笑,可能由于笑得太过大声而笑醒了过来。幸好我姐姐、姐夫已经上班去了,否则多尴尬。
醒来才知道不过是南柯一梦,以往好梦噩梦总是模模糊糊、东拼西凑的,多半好梦总是一晃而过,而且睁开眼就什么也记不得了,而这次的梦却一清二楚地印在脑海里,有些情景跟现实极其吻合,有些却风马牛不相及,更不可思议的是平时几乎不知象棋为何物的我,竟然在梦里学会了下棋,对象棋口诀从来都没有一丁点印象的我醒来也会背下棋口诀了。真是太邪门了!
我想起吴月前一天在路上说的话,莫非真是命运之神托梦与我,这梦预示着他俩不合适,有一天他会和我重新开始我们的幸福人生而且我们的晚景正如梦中那般美满幸福吗?想想还真有可能,他书教得棒,又很敬业,有一天评上模范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酷爱文学,总想在字里行间徜徉遨游,若跟他在一起,有他精神上的支持,我再努力往这方面下功夫,靠笔杆子吃饭也不是不可能。转念一想自己哪有那么好运气,会有这等好事等着我?不过就算有,我也不允许自己做一个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别人死活的损人利己让人唾骂的女人。
我怕自己呆久了会想得太多,思想有所动摇,便决定立即动身,我最怕送行的场面,趁二姐上班匆匆留下一封信,谎称有便车去市里,来不及打招呼。便独自一人悄悄离开,虽然有毛毛雨,又没想好去哪里,但我丝毫不允许自己犹豫,随便踏上一辆安利县去平康市的班车,当司机问我去哪里时我也问自己:我到底要去哪里?司机大约以为我神经病,正欲发火,盯了我一眼,好像读懂了我的心事,只淡淡地说:“想起来再告诉我好了!”
车到终点,所有乘客都走完了我才想起我也该下车了,可是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哪儿才是我的容身之所?嗯?到火车站再看吧!在火车站里我看到通往广东方向的售票窗口前长蛇阵一样排了好几排,就想我也到广东去寻梦吧!轮到我买票时差点连站票都没了,坐票要一个礼拜后才有,不能再等了,反正七年讲台早站习惯了,站就站吧!于是就随着拥挤的人流上了开往广州的列车。那车真叫挤,118人的座位,堆了不止300人,别说过道,就连茶几上、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厕所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有人上厕所经过时一挤,就只能单脚着地,另一只脚抬起来再也找不着空隙落下去。很多人被踩得哇哇大叫,小偷便乘混水摸鱼,不时传来丢钱人的惊呼声和妇女的哭声诅咒声,缺德的扒手连女人内裤的钱都扒走了。幸好我在内裤缝的口袋没用,可惜中师毕业证书和身份证被扒了。
这么严重超载的车会不会出事?出事也好,也许是上天见我没勇气离开这个世界,就让我上这趟车更容易去天堂吧!不料它却安然无恙地把大家送到了广州。
到了广州,身上早已脏乱不堪,好大一股难闻的汗酸味,自我感觉和乞丐没两样,必须找家旅店投宿,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才好去找工作。车站附近一家比一家贵不说,没身份证人家根本不让住,只好找一家很偏僻的胡同旅店住下来。
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篙,赶紧匆匆忙忙梳洗一番,拎起皮箱就穿梭在大街小巷,奔波一天白辛苦,依然找家胡同深处的小旅店住下,第二天仍是徒劳无功,虽然身上还有点向别人借的钱,可也不敢再乱花,便去了车站候车室,运气好时能找个座位,再不济也能靠在墙角趴在皮箱上打打盹,总比在车上站二十多个小时都没处下脚要好几倍。
刚开始两三天还无所谓,但几天过后心情越来越沉重,烦躁不安,不是滋味。好在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我身上时我的心同时也被阳光照亮,我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才几天而已!我已浪费了多年青春,又不急在这一时,坚持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可一到晚上,又不知何去何从,只好徘徊在大街小巷,仰望灯火辉煌的城市,一任路灯将自己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一会又缩短,再短,最后变成不规则的圆,难道我的梦就像这身影,无论怎么努力想圆也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