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白术!白术,你醒醒!”
白术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发现叫他的是一脸铁青的赵怜梦。
“婵心真是太傻了,竟然还出手偷袭我们。”怜梦一边说着,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长剑便走,边走还边道:“不行,等救她出来以后,这笔帐一定要和她算算。”
走着走着,怜梦发现不对,回过身,却见白术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她皱了皱眉,叫道:“白术,去救婵心啊,你还楞着做什么?”
白术呆呆摇了摇头:“我们救不了她。”
“你说什么!”怜梦大怒,她冲到白术身前,双手揪着他的领子,吼道:“你听着,婵心为了帮助我们逃走才被抓住的,也是为了帮我们脱离虎口才答应和妖怪成亲的,不管能不能救她,都要去救!”
白术肩上的蓝儿吓了一跳,它飞到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哦伊”叫了一声。
白术双眼无波无澜,定定看着她,半响,重重吐出两个字:“不去!”
“混蛋!”怜梦怒不可遏,手上一用力,将白术抓起重重丢了出去,她快步跟上,一把抓住白术的衣服又将他揪了起来,凑上前去,冷冷道:“跟我去救婵心。”
白术摔了一脸灰,他任由怜梦抓着,看着她愤怒的面孔,却是摇了摇头。
“你!”怜梦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她一抬腿,膝盖重重撞在白术肚子上,将他撞得深深弓起了腰,看着他因痛楚而有些纠结的脸,再次问道:“你去不去!”
大滴的汗从白术额边滑落,他忍着剧烈通楚,一字一句道:“不……去。”
“哦伊~~~”蓝儿飞了过来,伸出短小的爪子拉着怜梦的手,欲阻止她。
可它小小的身躯哪阻止得了,怜梦一把甩开它,嘴中道:“蓝儿你让开,今天便让我打死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说完出手便是重重一拳,将白术打退五步,又跟着飞起一脚,将白术踢飞出去。犹不解恨,冲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口中道:“你有没有良心,婵心为救你我才身陷魔窟,你就忍心吗?”
白术沉默不语。
怜梦一把将他提起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妖?可就算是妖又如何?她念你救命之恩,不惧遥迢千里,一路跋山涉水护你过来,与你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情义两全,纵然是妖,那也胜过世间千万人!能结交此等人物,是你我荣幸!你竟敢心存间歇?”
白术嘴角已流出了一股鲜红血迹,他也不去擦拭,只是自嘲般笑了一声,声音之中尽是痛苦。
怜梦只道他吃痛而发,心中有气,双手一松,白术便软软倒在地上。她一提长剑,道:“你不去,我自己去救!”
“站住!”
怜梦没走两步,便听到白术喊声,她回过去,只见白术用手艰难撑着身子想起来,却终疼痛难忍,没爬起来,又倒在了地上,他也不起来了,直直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这一去,非但救不出她,反而害了自己,婵心牺牲自己幸福救你我二人出来,你若去送死,便是对不起她!”
怜梦楞楞看着他,忽然将手中长剑掷在地上,抱头痛哭:“可是我们就不管了么?婵心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才这样的啊!”
蓝儿见了,飞过去给她擦眼泪,轻轻叫着安慰她,可是它发现那泪水擦了又会出来,无穷无尽,便飞到了白术身边,拉扯他的头发。
白术怔怔望着天,心中无比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来求仙问道,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呆在小池镇,每日与紫苏上山采药,与爷爷下棋喝荼,学点医术,将来当个大夫,济世救人,那样的生活不是很好么?那样的话,也不会连累婵心了。
想到紫苏,白术心里更加难受了起来。
那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子,她明明不希望自己离开,明明那么希望有一个陪伴自己的伙伴,却永远不知道拒绝。自己离开以后,她想必很伤心吧。毕竟,她心里那道伤是那样赤裸裸的。可是自己呢?为了什么所谓的仙道,已经让一个善良的少女伤心了,如今又害了另一个善良的女子。
或许,自己该回去!
可是,又有什么脸回去呢?有什么脸去见那个伤心了,却又哭完笑着祝福自己的少女?
或者,去找回自己的身世,寻找自己的亲人?可是,对以前的事完全没有记忆,又该从何找起?
或者,去找妖王拼命,用自己一命,换一个无愧于心?可那样做的话,婵心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她不会愿意看到吧,而且,就算去了,以自己的力量,也救不出婵心,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如果,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自己没有想要追寻仙道,不去那茫茫昆仑,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可世间的事,又哪有如果?
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想得太多,白术的头渐渐痛了起来。他停下了思绪,呆呆望着天空,忽然觉得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如什么都不做,不如就这样躺着,永远不起来了。
可是就算躺着,那种感觉还是驱之不去。
那是迷茫。
迷茫得浑身难受,原来竟然有一种感觉竟然可以这样无孔不入,怜梦那些拳脚所打击出来的疼痛,与这感觉比起来,是那么微不足道,也许就算拿刀在身上刺几下,也不会比这种感觉更难受吧。
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以至于白术险些崩溃,他开始用手拍地,力气越来越大,手掌红了,肿了,他毫无所觉。
可是即使这样,迷茫的感觉却依然如附骨之疽,他猛然伸手抓扯头发,那种感觉却越加强烈。
为什么……为什么……
白术抬起头,又狠狠往后倒去。
“碰!”他的头重重撞到地上,脑中一阵震动,仿佛要裂开一般,然后思想飘摇,思绪也混沌了,那种感觉终于不那么强了。
可是很快,神识渐渐清醒,那种感觉又来了,还是那么强烈,还是那么难过得让人崩溃。
于是,白术又抬头往地上撞去。
“碰!”一下。
“碰!”再一下。
“碰”又是一下。
“碰……”
“哦伊~~~哦伊~~~”蓝儿在边上焦急地拉他,他却毫无所觉。
这个声音将痛哭的怜梦吸引过来,她转头看到了白术,惊呆了。也顾不上哭了,冲到白术跟前接住他的头,死死抱住不让他再撞了,她嘶声力竭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想死吗!你就算想死,也不要现在死,等我们先想办法把婵心救出来再死!”